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地铁奇缘记》托爾德 文案: 地铁,就是港铁(香港地下铁路)的前身,年纪要有一点才会听过这个词吧! 这是两个俗称T的人相遇相爱的故事。 作者不太会写文案,看官自己看着办吧!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允洌,易澈 ┃ 配角:容岸青,艾澄 ┃ 其它: 第1章 01   你有没有听过陈奕迅那首【当荃湾爱上柴湾】?歌词是这样的。   习惯保护你归家来送你车厢里太好味贴紧着 鼻和眉   但你东面我西边头到尾偏选中你甜蜜的每程费用太犀利   由荃湾直入柴湾终站   坐冷板挨成晚不休息的壮男   由柴湾返番荃湾终站   付了车资归家太晏我训到忘记何站......   那,根本是在说我!除了一点,我不是壮男;我不是男。   就算是到了分手的这个夜晚,我还是会把女友送到遥远的家门前,看着她走进升降机。就那麽站在她家楼下等着,等着她发来的最後一个短讯。『我到家了!谢谢。』不用客气。我说。虽然她没听见。然後,拖着疲累的脚步,又步进地下,登上那回家的丶最後的一班列车。   有人说,人的一生,就像乘坐一辆公交车。即是巴士。我说,对大部分的香港人来说,坐地铁根本就是一生。   每个坐上地铁的人或许都有着不同的起点和终点,行程各有长短;但每个人都一样的看不到任何风景,如罐头沙甸鱼一样只看到旁边那陌生人鼻孔里的毛,嗅到他腋下的汗味,抓紧扶手那臂胳上黏了一层属於或不属於你的汗。你或许能随便带有任何心情,或不带任何心情;在过度的拥挤中,坐着的又或站着的,谁都一样的窘迫。毋须因为这样的推搡而感到不快,在挤个痛快的地铁列车里,有的是仅有的公平;每个人都一样的倒霉。   哎!对了!现在已不叫地铁。港铁。OK?   但,每个晚上的最後一班列车是截然不同的;人不多。当然了!再五光十色的国际大都会里,住的大都还是爱回家的人;不喜欢回家的那些要不还在夜店里钻,要不都打的去了吧!是。好些还在外头的人并非在玩乐,而是在工作;他们也就更不可能在这卡罅时间出现。   终於有空间让我掏出手机。瞧瞧,当然没有短讯。在只有小猫三丶四只的地铁车厢里,这麽一看,把寂寞的感觉无限放大,几乎撑爆了眼珠。只能挂上耳机,听着歌;竟然在播【凌晨三点半】这种歌,是嫌我不够心情低落,不够难堪了吗?你妈的!就摘下了耳机,双手交在胸前,架着二郎腿;闭上双眼,小睡一会儿吧!   竟然,听到了扰人清梦的歌声;谁会在这个时候唱梅艳芳的歌?想要破口大骂,却被叫停;被脑袋里他妈的小妖叫停。你老板,这根本不是哼歌,是该出专辑的动听歌声好吗?   睁开双眼,那人就站在对头另一端近车门的位置。目测都该有五呎九吋的,穿着深灰色的过头连帽HOODY丶深蓝色牛仔裤和黑色麂皮短靴,围上墨缘色颈巾,头上那顶黑色冷帽被拉下盖着耳朵,走来就是一副型人的模样;但都不比那张粉嫩的脸上大大的眼睛,和那哼着歌而稍稍噘着的水漾薄唇勾人。   操!竟然有人打破了我笃信多年的『有样子就没声音;有声音就没样子』的信仰!   型人似乎感应到了我的视线,往我的脸上看了看,莞尔;然後又别过了脸,没再哼一声。一定是我的这张臭脸让人以为我在无声投诉了吧!但已管不着,因为我的视线已不能从型人脸上挪开了!   是个女生。   就认了吧!曾经,我以为自己是个很帅气的女生,中性的打扮下渗着浓浓的艺术家气质;现在当然是什麽都没了,只剩下一副不男不女的躯殻。也不知道是社会把我的棱角连同气质都磨掉,还是本来就没有存在过能称作气质的什麽。反正,现在的我跟帅这个字相去甚远,甚至扯不上边就是了!   而这女生,看来比我年长,却还是既美且帅;是她本来的帅气和美丽比现在还要多,还是她能免於世俗的折磨?这样的女人,只能以林青霞和张国荣混在一起的美丽产物来形容啊;还他妈的会唱歌啊!我是夜半遇上天仙了是吧?   然後,列车抵逹终点站的广播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站了起来,下意识地走到她站近的那边车门,准备在门打开的那一瞬就冲出去。归心似箭啊!眼角瞥见她在浅笑,站到我身後,像是在排队似的。我正想要稍为挪一下身子,让自己不至於像一尊佛一样挡着整道车门;冷不防这打着呵欠的司机竟然来了个急煞。急煞啊!就是把我整个人抛了一下,抛进了她怀里的一个急煞啊!   「你没事吧?」   歌声像梅艳芳的那麽厚实和沉稳,说话的声音竟然也像郑子诚的那麽性感啊!看着我的那双眼睛里,渗着温柔的关怀;微张的咀唇根本是在挑战我的定力,挑逗我的灵魂嘛!遇着这接近神的女人,我几乎要耍宝般倒在她怀里,在她的胸口里钻啊!   然而,咱们两个不像女人的女人这样扭在一块儿,还真是囧得要命啊!这,还能算是艳遇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看过我那篇【小巴奇缘记】就大概知道这篇是走什麽风格。   写这篇时,有这麽一首歌一直在播。听出了耳油。   你会猜到那是什麽歌吗? 第2章 02   列车的车门终於打开,我极为无礼地推开了她,低着头,不让她看到我那张发烫的脸。「不好意思!」我使尽了劲,吐了一句完全不真诚的话,便乩童般如有神助,摩打脚地冲了出去。还不敢放慢脚步地一直快步往前走,也管不得『在电梯上要握扶手,勿奔跑,不要只顾看着手机』这些无聊东西;把她抛离得愈远愈好。   我不可能是喜欢上她了吧!   利益申报,我相信一见锺情。绝对的相信。可一直让这自以为帅气的我一眼便喜欢上的,都是雅典娜女神级的人物;样貎丶身材丶智慧丶学识丶谈吐丶品格丶才华丶理想缺一不可的长发美女。好吧好吧!我承认除了样貎和身材,其他的都不可能一眼看见;我就是肤浅的只看外表。一见喜欢上的,都得是有漂亮脸蛋和妸娜身材的女人。   她的脸是美得要命,不错;但她是个让普通女生看见还以为是个日韩系花样型男的......T 啊!   你妈!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硬要把喜欢女人的女人分成N个类别的字眼。什麽爷啊丶娘啊;T啊丶G啊;攻啊丶受啊。都是女人,好不好?都是不同的个体,好不好?本来这些字眼的出现就是恐同人士对同性恋者带歧视眼光的谑称,大家却乐於采用;这跟说自己是东亚病夫丶中国猪有什麽分别?   但这刻,我却只能想到这麽一个英文字母;而且,我也是。   我躲进了廿四小时麦当劳的厕所里,洗了把脸,让泛红了的脸冷却下来,浮起了的激动沉淀。   其实,我是一个不容易但很会动情的人。我不容易喜欢上任何人,却有着把所有人都视作可能的倾向;我性情冷漠,心却容易因为一丝触碰而慑动,脑袋直率地把这归纳为好感,甚或喜欢。曾经因此向不该的人表白,被对方耻笑;亦曾因此跟不真那麽喜欢的人恋爱,最终两败俱伤地分手。我已习惯漠视被脑袋归纳为有好感的任何人和事,让它们迅速刁淡。   没想到,她竟然也来了麦当劳,站在柜位前,抬头看着餐牌。更没想到,再冷的天气下那冷若雪霜的水,竟然未能完全扑熄我脸上和心里的那股热和烫。她发现了我,向我浅笑;这回,我终於懂得回以礼貎的微笑。然後,径自在她身边走过,往麦当劳的大门走去;蓦然回首,她的背影似是在告诉我说:一切都没发生过。   一切都没发生过麽?   在重回大街上的一刻,冷风吹得急劲,我把颈巾整理了一下;清醒了的头脑分析出来了说,我们住在同一个老区。   果然,翌日我们便再遇上。   辗转反侧了一整晚,还是没底气地在繁忙时间挤进那空气稀薄如在高山上的地下铁站,赶那上班的列车。你别听信那些不曾坐过地铁的高官的梦话,我是等了六班列车才能挤得进车厢里。拼尽了吃奶的力,才从一帮低头上班族和拖着行李箱的自由行旅客里穿过,挤到另一边那道车门边的靠墙位置;背靠一点实在的东西,人才能站得稳。   回过神来,便见着她;她,也正好见着了我。   她就站在我旁边,相隔了一个正挂着耳机丶在手机上玩着Candy Crush的师奶。我只瞥了她一下,看着她那迷人的浅笑,便紧张了起来。脸一定又是通红了吧!她还是差不多的装扮,还是一样的帅气十足;就是我一直以为自己也曾拥有的帅气,走进les bar就能把女孩都拉到身边来的吸引力。倒是我,比昨天的我更让人无奈了;千篇一律的直纹衬衣和西裤,拎着重甸甸的公事包,跟车厢里所有的上班族一样的泄气。   对一个陌生人有这种『糟了!被她看到我最不济的样子了!』的感觉是怎麽回事了?   在一个大站,好一堆人鱼贯地步出车厢;剩下的则争取在另一堆人挤进来前的那几乎不存在的空间里换个更理想,或他们以为会更理想的位置。我看见车门外的一个猥琐大叔正往我这边看来;看着我的视线後,他竟然笑了起来,活像电视剧里看上了什麽青春少艾的色狼。我非什麽青春少艾,但心里也是一沉,身体僵化;就只能看着他走到我面前。   什麽时候开始,人们可以明目张胆地做着有失风化的事,而旁人却都视若无睹?若是大叔走到我跟前,然後整个人扑在我身上,我敢打赌,他会把责任全推到列车上去;别说是像我这般非男非女的性物体,换了是任何女人,大喊非礼也不会有人相信或出手救助的。我们都只能依靠自己;我把公事包抱在胸前,怒目瞪着往我方向走来的大叔。   忽然,她一把抓着我身边的扶手,瞬速站到我跟前,挡下了那大叔的去路。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吗?怎麽想来想去都不太对劲?   我和她之间有着她刻意留下的一片空间;甚为明显地,她以稳扎的双腿和厚实的背肌,把欲要将那空间消除的人们都挡了下来。那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你就只靠那一只握着扶手的手,支撑着身体;挤拥的空间里你的双腿动不了,人们努力地从四面八方把你推来推去,轴心从不能定下来。那根本是少林武僧的修练!   我很清楚;因为,那是我保护女友免受被人挤碰之苦而总做着的事。   不禁抬头看了看她。是的。我比她要矮,足有十公分吧!单是这一点就足够我输的了!她向我浅笑,然後从容地把脸别到一边去。这姿势维持了两个站,直到一个大婶快步走到我旁边,一副要跟我对分这位置的势头;她把另一只本插在裤袋里的手按在墙上,把大婶也挡下了!   我,突然被圈在她的两臂之间。心跳?我的心是突然停顿了!还谈什麽心跳? 第3章 03   我吃了一个极为丰富的早餐;火腿通心粉丶牛油烘多士丶火腿奄列和冰镇港式奶茶,吃了个撑着。然後,我非常积极地投入工作,废寝忘餐,完全进入了瞪大双眼,灵魂睡了身体还在发神经的境界。可是,到了下班的时候,我还是没法子真正的忘掉!   谁说,忘记一个人,并不是不再想起,而是偶尔想起了,心里也不再有波澜。我现在心里可是惊涛骇浪,快淹没心田了!   找个人,吃顿好的吧!吃喝玩乐,自然能忘掉不该记住的。   「怎麽了,洌哥?」她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勾了勾我的下巴。   「我能怎麽了?青姐!」我翻了翻白眼,继续走着。   「分手多麽的闲啊!允大爷相中那个姑娘,老娘来帮你一把!」然後仰首大笑,笑声震天。   唉!青姐,你想错了方向了!   青姐并不是什麽黑帮老大;而是我出来社会做事那年在公事上遇上的一个烈女。我们的第一次交集是在电话上,她邀请我到公司里进行面试;第一次见面则是在公司里,她把我领到会议室,笑着放下了一本高级男士杂志,然後着我等着;第三次见面也是在公司里,她向我讲解雇员合约的条款;第四次见面同样是在公司里,她领我到我的位置上坐着,把一般的公司运作都告诉我。对的。她是我第一份工作上的同事,公司里的行政主任;也是难得能让我畅所欲言的人。即使离开了原先的岗位,我们也不定期见面;只要一通电话,她总随时侯命般借出耳朵。   这种熟稔,其实开始得很囧。无意中,我把自己的性取向间接地告诉了她;她竟然笑得很开心,说着自己还没认识过任何同性恋者。我们也就忽然变得很熟,无所不谈。   「小允啊!突然,我觉得我也可能喜欢女人!」我几乎把咀里的全吐出来。   「大姐!你说笑吧!你下星期结婚了啊!」我急忙擦了擦咀,收拾一下桌上被我推乱了的碗碟。   「自从你跟我说你是LES,我就每天想着这个。」   「你别告诉我你对我有意思!宁教人打仔,莫教人分妻;我可不想成了千古罪人。」   「说实话,你还挺好的啊!」她手托着腮,一脸妩媚地看着我,「就是孩子气了一点。」   「我本来就是年轻。」我偷笑,喝了一口可乐。   「那天我去试婚纱,那个裁缝什麽的也跟着我进了更衣室。她替我整理腰封的时候,我还真是有一点动心。」   「女的?」   「女的。挺漂亮的。」   「别想了啊!青姐。你要结婚的了!」   「想想没关系啊!反正,我都不真的爱他;除了在床上。」   青姐本身就是个总让人哑巴了的烈女;最让人目瞪口呆的,是她竟然也会结婚。   那些一夜情丶友谊球赛类的不计算在内,青姐一直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一个是跟她从中学开始就拍拖的男友,家里有钱,对青姐也是出奇地死心塌地;可青姐并不真的喜欢他,留恋的只是他床上的功夫和举行梦幻婚礼的能力。另一个男人是在工作上认识的,供应商的代表,普通打工仔一名,基本上是一辈子都没出头天的那种;但青姐喜欢他,跟他在一起有恋爱的感觉。   事情最诡异的地方,就是两个男人都知道对方和其他过客的存在。他们都想要跟青姐结婚,反倒是她一直在拖延。   「两个女人就不用愁结婚了!不是吗?」   「我对结婚没有浪漫的奢想。但不代表所有的LES都这样。」   「唉!允洌,你说我该嫁给谁?」   「嫁你爱的。」   「但爱会退化的呀!」   「爱会退化,可以找会进化的感情取代呀!」   「要搞这些,又要维持婚姻,不忙死才怪!」   「那就嫁给你喜欢的梦幻婚礼吧!」   「但我不爱他。要从没有爱的关系里建立感情,也是很难的!」   很想抓着她的脑袋往墙壁上甩去!说到底,就是不想结婚;尽管下星期就要举行婚礼。她是绝对有逃婚的潜质;尤其新郎是她不爱的男人。   「对了!上次见你那个妞都不怎麽样,你也不像是很爱她。不合适,早放开了不是挺好的吗?」   「我没说不好。」   「那你干嘛眼耳口鼻都堆在一起,还找我吃火锅?这餐没一千丶八百都下不了楼喔!」   「唉!」   那一刻被圈着,我完全被自己的感觉淹死了!脑袋不住发胀疼痛,脸蛋火烧般又烫又红,不住紧抓着裤子的双手掌心冒汗,双脚动不了就只管在抖;最重要的是,我的心跳急促,力度大得像要把心脏都给爆开了般。那一股离心力,几乎把我的灵魂拉了出去。   我喜欢上了一个陌生人。毋庸置疑。   但你怎麽解释这听起来诡异的事?我喜欢过的这麽多个女人当中,不是青春可爱少艾就是御姐;最爆的一次也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实际年龄比外貎要大十多年的轻熟女王。走在街上,就算是我怎麽的澄清,我就是个T,无从解释。但这个陌生人,简直是女版的阮马素;帅得九成半的男人都要站到一边去咬牙切齿。我喜欢上她,跟陈冠希喜欢上刘德华一样荒谬啊!   「你□□也会拍片?」   「青姐。你抓错了重点!」   「我一向不太会抓重点;」她忽然一脸邪气,来了个把猎物抓在手里的手势,「我只会抓着把柄。男人的!」笑个天翻地覆。邻桌的男人都只能偷偷瞥看。   「没正经!」   「要那麽正经干嘛?」笑着,像陪酒女侍侯酒客般把啤酒送到我咀边,「脱过衣服,不也是两个女人麽?」   「你不明白的了!」   「我说,是你不明白。自己已经是被歧视的一群了,还在歧视人家两个男人在一起麽?就算是陈冠希真的和刘德华在一起,最不能嗟怨的也该是你吧!」   我顿时无言。只能集中吃着。   「真想看看,你口中所说的那美人是长个什麽样子的。」   「反正就是美。」   「像水吧後那个吗?」   我跟随着青姐的视线看去,然後呆着。   「你娘的不是吧?」 第4章 04   就趁她在我们的桌边经过那一瞬,青姐一把抓着她的手;稍为用力拉了一下,几乎把她拉倒在自己的大腿上。捧着一盘质素看起来能吃刺身般生吃的牛肉,她倒算反应敏捷;轻按桌子,很快便站稳了马步,避过了一劫。转过脸来,她没什麽特别的反应或表情;倒是青姐这妖孽按耐不住,发狂了似的向她抛媚眼,笑靥如花,一副淫|娃|荡|妇调戏正人君子的模样,大放生电。   她这种大无畏的举措,我是不能不佩服个五体投地的。谁会如此猖狂啊?想也不敢去实行了吧!   「嗨!靓仔!」   这回换她客气地微笑,带羞怯的脸萌得一塌糊涂。青姐,你是故意的吧!   「有什麽可以帮忙的吗?」   说起话来倒还是淡定。声音还是动听。这麽一句普通的话,出自她的咀里忽然就变得极为诚恳丶温柔丶体贴。她的咽喉到底是什麽构造的?难道她是电台节目主持人什麽的?又或是练就什麽音波功,能把声音操控自如?   「有啊!」还是那狐狸精一般挑逗味浓的咀脸和极尽诱惑之能事的声音。「我们很dry啊!又上火,怎麽办啊?」   黑线!这是什麽鬼话啊?又dry又上火的,还把我也拉下水了啊!天啊!就算是再不认同这些标签,我是从那个角度看都是个 T 啊!你妈怎麽突然就对另一个T说什麽上火,dry什麽dry的啊?   她竟然笑得更迷人了!   「那我请你们喝五花茶吧!我们自家出品的。等我一下。」   然後,便向我微笑,往送牛肉去了。最重要的是,在回水吧那途上,她竟然向我微笑。是向我微笑啊!我啊!不是青姐啊!   「喂!青姐。你这是干什麽?」   「把妹啊!手很滑啊!」脸上是猥琐,搓着的手看来也□□。「而且大方得体。正!喂!你不要,我上了啊!」   「喂!你快结婚了好不好?」像是真认为有人在抢自己的猎物般。   「有问题麽?真过瘾!我还没试过跟女人上床呢!闲来对战一场,安全套也省了!」   「你这什麽人?吃惯香肠干嘛改吃鲍鱼?」   说到激动处,竟然把声音放大了!隔邻那桌的大叔无不看过来或偷偷瞥看;看那个姑娘如斯豪放,大言不惭。还来不及後悔,她就拿着五花茶回来了!   「请你们喝。」笑着,她优雅地替我们把五花茶倒进杯里,「冰的比较好喝。」向我微笑。   操!我那句香肠鲍鱼什麽的一定让她听到了吧!她准觉得我是个□□的贱货了吧!你妈的!   「哎!谢谢。你人真好。」还装?根本是你耍流氓害人家掏腰包的呀!「我们还饿呢!有什麽好吃的呀?」滴汗!我不认识她!   「蛏子挺新鲜的。要试试吗?」   「很贵吔!」但无可否认,青姐撒娇的功夫果然不赖。平日对我那些亲昵动作和语气原来真确是朋友间的,算不上什麽。   「不比鲍鱼贵。」说毕,她竟笑得灿烂,青姐更是笑个痛快;只我一人囧得要命。我就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一辈了!   「那你亲自给我弄两只了喔!」   「好。稍等一下。」   我可以把头栽进锅里洗一洗吗?脑袋很不乾净,满是粗言秽语,很黄,很暴力的画面。青姐倒还是笑个不停,脸红得像个蕃茄。   「喂!青姐你是在耍我吗?」   「难得人家注意到你,你该谢谢我!」   谢你|妈的!   青姐是笑得欢□□了!还掏出手机,多角度拍下我的囧相。我都没心情和力气去反抗,只能吃个痛快以泄我心头之恨!   「还不去马吗?那我真不会跟你客气了喔!」   「大姐!我面子都丢光了,好不好?」   「当然好!那你就没後顾之忧,可以发力追了啊!」   我真搞不懂青姐的思维和行径,反正是个烈女就是了!我要是有她一半的勇气,把女还是件难事吗?问题是,我比外表要内敛太多。说起来,以往的女朋友中,没几个是真正追回来的;都是暧昧一会儿便自动连上的。我大概是个不懂也不会追求别人的人;这中性得可以的外表是把谁都骗了!   然後,她就捧着那盘确实新鲜的蛏子回来。我感觉自己跟那些奄奄一息的蛏子无甚分别;被宰割了以後,还不知道跟着就要被放到水里烫死,接着被立即享用。唉!多麽痛的领悟!   「试试吧!很新鲜的。放到汤里三秒就能吃了!」   青姐没有一丝犹豫,跟着指示,夹了一块放到汤里泡它几秒钟,就一口吃了下去。你能想像接着的是什麽样的画面吗?不就是电视上那些餐饮节目里把胸部放到桌上那些女主持喝了一滴鸡汤後那有如刚进入□□时放荡的淫相大方地坦露在脸上的特写画面嘛!   「好好吃喔!」然後毫不矜持地握着她的手在,「你真坏!这麽好吃的东西,没酒喝怎麽行?」酒能坏事啊,青姐!!   「那你们想喝什麽酒呢?」   「你介绍什麽,我们就要什麽吧!」我觉得再听青姐以这种奸妃挑逗昏君的口吻说话,吃什麽就吐什麽了!明天周末一定宅在家做病君了吧!   「今天进了一箱白酒,法国来的,要不试试?」   这货竟然轻托香腮,一脸陶醉,抛了个眼波便点头!平生都没试过到达这麽让人无语的境地,除了面子丢光,这个月的馀钱就这麽一顿饭全丢到锅里了吧!信用咭果然是香港人的恩物和毒物啊!   「吃吧!这蛏子真心好吃!」   「青姐。下次有心事我断不会找你了!」我无奈地摇头。   「哎!都说你是小孩。才几只蛏子一瓶酒就要疏远我了?」   「唉!」我真的无话可说,蛏子再好吃也於是无补。   「好了好了!」她忽然搂着我的胳膊,「我会让你觉得这一顿饭再贵也值得。」   那刻,我的心是慌了!她想要干嘛了呢?   她一手拿着那瓶白酒,另一只手拿夹着两只酒杯,脸上带笑来到我们的桌边。还有一个拿着冰桶的毒男紧跟在其後,站到她的旁边,把冰桶抛的一般狠放在桌上。   「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去干活吧!」她以稍稍钝了的语气,着那毒男离去。他也如机器人般点头便走了。   「哎?两只酒杯啊?」青姐忽然以很是惊讶的语调问道,让她稍楞了一下。   「你只一个人喝?」   「其实我也不想一个人喝啦!不过,」她忽然把我搂了过去,我的头是枕在她的胸前了!「这妹子怕喝醉,不肯跟我喝。要不,你跟我喝?」   「不好意思。我要干活,不能陪你喝。」   「哎!真扫兴!」这噘咀的功夫真不是赖的。   「青姐。别玩了!我陪你喝了!」   「要是你喝醉了的话,」她稍为弯下了身子,看向我,「我可以送你回家。」   我和她,四目交投了数秒;於我而言,也是数秒,不过是光秒那个秒。青姐在桌下伸手抓我的大腿,我才反应过来。就是没有反应。   「好!那再拿一瓶冰着。我一定会把她灌醉的。」青姐豪气不凡地说,给她抛了个媚眼,才转过脸来,向瞪大了双眼的我吐了吐舌头,在我耳边细声说,「再点些海鲜都愿了吧!」   不住去想,上一次喝醉的时候,好像是一个人喝了两瓶红酒。两瓶啊!那有那麽容易灌醉我啊?朋友!   「记住了啊!我坐的士,你坐地铁。到家里坐坐没关系,再喝一点也可以,搞她一次丶两次也行。不会怀孕没性病。」青姐每次倒酒就重覆一遍。我是从『发你的神经』『玩够了吧!』『干你娘你叫我操她?』『你妈老娘也是个很有尊严的女人好吗?』一直说到了无语;终於把食物都吃光时,我竟然确实地有醉意。账单上签的是名字还是乌龟,填了一千五还是一万五我都记不起了!青姐窜进了的士里,关上门,隔着窗向我挥手时,我还呆着没反应。你妈她还真是没人性啊!   我无力地走在街上,慢慢走进黑暗的巷内。不。对那刻的我来说,那里一点也不黑暗;全世界都黑暗的时候,你不觉得乌克兰是个什麽地方,委内瑞拉和马尔代夫都只不过是名字有四个字那麽长的地方。   然後,便被搂着肩膀,用力地往反方向拉行。   「喂!」我大声喊着,「要钱拿去,别碰老娘!」   「你走错方向了!我送你回家吧!」   「老娘需要你送我回家麽?」   「我想是需要的。」   我努力扭过头去,迷糊的看了看,看着了她的脸。「Oh my f*cking God!」   然後,就没有然後了! 第5章 05   「低能儿!你真是白痴到没朋友啊!没人叫你真醉的啊!」青姐把喉咙全打开,大声叫喊,声音从听筒传来也能刺穿耳膜。   「大姐!是你灌醉我的,好不好?」   「你不能喝你早说呀!」   周末大清早,宿醉还没醒,头还痛得像被数十枝铁锤围殴一般,还要受青姐的音波功折磨,那刻我真的不想活了!泡不到本来就没人期望我会去泡的妞,多麽芝麻绿豆的事,怎麽像是我办喜酒大宴亲朋但最终没出现,又或是让妻子独守空帏那样被指着鼻子痛骂一番?   虽然,我确实是把机会错过了!   我竟然醉个不省人事,要她在我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青姐询问我家住址。就是为了方便女孩子留宿才多花钱搬出来独居的我,美女就在家里竟然烂醉如泥,人家做了什麽,说了什麽都不晓得。要不是青姐追魂般打了无数个电话把我吵醒,我还在梦中。   所谓『执输行头,惨过败家』这一回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了!   「允洌啊允洌!早知道昨晚就让她来送我,随你醉到睡在街头。」   「你可真没人性!」   「暴殓天物遭天谴啊,你知道吗?」   「哎!」我是有点燥,「谴就谴了吧!我就是泡不到妞好了吧!」   把手机丢到一角,我便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回想起来,过去的所有女友都不是主动追求回来的;顶多,就是暧昧时对她们太好,让她们无法按捺而拉起了我的手。然後,我便如护花使者一样,守在她们的身边,当那麽一个硬朗的女友。直到那种允洌式的呵护对她们来说已不足够,已完全丧失吸引力,爱情的触感麻痹了,她们便会离开。   我没有追求过任何人;也没被任何人呵护过。   忽然想起被圈在她两臂之间的一刻,我的心跳停滞了一下。那种让身体全然收缩丶拴在一起的感觉,是陌生的。受惊让皮肤和肌肉全绷紧,像被扔进冰箱里般让鸡皮疙瘩全跑出来了;心里却多了一丝奇怪的温暖,随血管流送到全身。   难道说,那就是被呵护的感觉麽?   唉!允洌啊允洌!你想这些是干什麽了呢?醉过以後就得清醒,得认清在这自己周遭和身上都清晰无比的现实;你妈的你就是长成了个爷们的相,一身猥琐麻甩佬的气息,呵护对你来说永远是active voice, never ever a passive voice,ok   好吧好吧!麻甩佬就麻用佬吧!   我这个麻甩佬忽然就像在人生最暗处里领悟到真理般,睁大了双眼,肉身注满了能量一跃而起。以冰水洗了把脸,好好梳洗了一番,从衣橱里翻出念书时总爱穿的皮西装外套,换了个酷哥般的造型往外跑。至少,就该当一个年轻丶酷得起的麻甩佬;怎说,我才二十四岁!   我决定在这麽一个酒後的星期六装它一整天的帅;就先要找个能让我耍帅的地方。没有。香港地如今那里都只见自由行旅客,拉着行李箱,挥着一大堆钞票出现在每一个该有他们和不该有他们的角落。你妈,自由行怎会神通广大得跟我抢着吃南记?这里早已没有能让人耍帅的地方了!结果?我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就在入闸的那个站出闸!   出闸的时候,一个拉着一箱婴幼儿奶粉的老妇在我前方努力地尝试把那手拉车拉出闸。问题是,手拉车纵然纤瘦,其上的那箱子明显地比闸口要宽多了!里头若是铁罐奶粉,是再用力也不会拉得过的,好不好?看着她执着地继续拉着,我犹豫着应否出手帮忙,还是出口相劝。要是她是走奶粉的水货客,我是否成了帮凶?   然後,谁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起帮忙吧!」便在我面前把老妇的手拉车举起。我急急伸出双手帮忙,一起把手拉车从闸上抬了过去。老妇几声感谢後,便拉着手拉车急步离去。   是型人。哎!   「嗨!」她把双手□□裤袋,向我微笑。   「嗨!」我也学着把双手□□袋里,脸上却只是牵强。   怎麽会被这样碰上?虽然我的打扮尚算不赖,但刚才的犹豫看来一点也不帅;这种不帅的样子竟然又被她看到。是是是。我是很在意自己在这陌生人心里的型象;无从否认。   「你还好吧?」   「吓?什麽?」   「昨晚你喝得挺醉的...」   唉!就别再提昨晚了,好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至让一个陌生人送回家这种事,还真够让我被青姐耻笑一辈子。再怎麽打扮都於是无补,更别说那些鲍鱼肠仔的言论如何震慑整家火锅店的食客了!   「昨晚真不好意思。」她的脸上竟然泛红,萌得不得了!「不得已我才会...」   「啊?什麽?」难道说,她做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了?实在,她做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你的手机放在裤袋,所以我伸手进去拿。」切!就只这样?   「没事!小事情。」我好像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你好像真的什麽都不记得了!」   「啊?什麽?」   「我不小心,碰到你的大腿,」然後,她竟然忍不住别过脸去,笑了笑。「你还大叫,一巴掌掴在我脸上了!」   我当堂呆了,只能看着她笑着,看着我的脸;直到下一班列车抵达,乘客往闸口冲来,她便把我推到一旁去,再次被圈在的双臂内。楞着,看着她的双眼;她有着浅棕色的虹膜,细心观察下,像是一对猫眼一样。   「你...」她靠得很近,咀角微牵在浅笑,似是有什麽不能让别人听见的东西要说,「叫什麽名字?」   「我...」   「我叫易澈。」她再牵了牵咀角,笑容勾人。「做个朋友,可以吗?」 第6章 06   易澈,火锅店的老板。我们不单住在同一个老区,更是住在同一个屋苑;真确是同一时间往窗外看去便能相见,半夜三更拉屎没厕纸都可以打电话呼救的那种近。大概自小学三年级开始,就不再有住得那麽近的朋友。   「也就是说,看完了咸片□□焚身时就随时可以『你家还是我家?』的那种了!赞!」话筒另一头的青姐说着,听起来就是要立即搬到我家里住的那麽兴奋。   「你可不可以别三句话里两句都跟□□扯上关系?」   「三句话里,三句都跟□□扯上关系的还可以呢!总比你这种小学鸡好,三句说来两句都是屎尿屁!」   「青姐!我倒是还好,你快是□□了,就收敛一下吧!」   「什麽年代?难道结了婚就得守什麽贞节牌坊?我可不受这一套的!」   「没救了你。」   「对了!抄牌了没?」   要不是她主动要了我的电话号码,倒没;我是被抄了牌。要是我真是个爷,这还真是有违天理般不能饶恕;我还不会写她的名字,把手机奉上要易小姐代劳。唉!毫无霸气可言。   「你曾有过霸气吗?」   要是青姐就坐在我旁边,现在我就会捏死她;又或是把她捆起来鞭打。看你还敢小看爷了?哼!   「快发个whatsapp给人家吧!」   「无缘无故发什麽whatsapp?」   「你是TVB神剧里跑出来的吗?脑袋长在屁股上,爆头也不会死的那种吗?随便发点什麽,要不哪来下文?」   「恶心死了!根本是没事找事!」   「你究竟是人不是?都不逼着你去打电话了,发个whatsapp而已!就算是她耻笑你,你也不会看到;你怕啥?」   就是这样才怕啊!就像是在网上胡扯,毫无局限也没有任何东西需要负责时,人类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用言语把人攻击个体无完肤。所谓的网上欺凌跟当着你的面欺凌你,分别就如追击手从看不见的地方丶望远镜後拿枪追着别人的小脑袋射杀和恐怖分子拿着军用匕首捅进别人身体里杀人一样;前者是连作为人最基本的恻隐之心和同理心也不必理会,完全没有心理障碍可言。手机跟那又有何分别?   「都不知道你这猪头怎麽可能拍过拖!船头怕鬼,船尾怕贼。」   「那,你说可以说什麽?」   然後,青姐便围绕着同一个主题展现了她的无限创意。『靓仔。别了以後我的身体就着火。』『我觉得很热,你热吗?一起消暑怎麽样?』『关於摸到大腿的这件事,我很在意;最好再来一次。』我还以为自己停留在千禧年前的 phone sex 玩意,□□不能移。   我拿着手机在呆,想着,大概至少该再道谢一下。毕竟,我还没有就人家送烂醉的我回家这回事正式地致谢;更没有为自己送了她一记无情耳光诚恳地致歉。但,对着一个锺情的人,原来,无声地说句谢谢和对不起也是登天般难。   接着,我便又再输了!   『想来,地铁站里的我有点失礼。请别介意。希望你没被我吓着。』   她在我的手机里储存的名字,就只单字一个,澈。在whatsapp里头自动更新的头像,是她的侧脸剪影;状态栏上写着『当下即是』   我呆着,重复又重复地看那短讯。反覆思考,也还是想不到一个拖泥带水地让一切继续但又不失霸气的回覆。又要威,又要戴头盔,典型香港仔心态。我什麽时候从一个还算是酷得起的中性系女生,变成了一个电车男?妈妈的!   『我确实被吓到了!吓得我竟忘了跟你说谢谢。我想我该请你吃饭赔罪。』   按了发出键,我才感到後悔。这是什麽鬼讯息?要是我是她,就不会跟我做朋友;明显的心怀不轨,有企图,还是色到不行的狼相。唉!我怎麽成了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的人了啊!   『那就今晚吧!火锅。』   看着手机,我眨了眨眼;脑里闪过在她的火锅店里发生的事情,包括我那经典至极的言论。天啊!你要不饶了我,要不杀了我!别让我半死不活,在这浮尘俗世里献世,好不好?   没想到,她邀我到她家作客;只着我掏腰包买酒来就可以。   「看来这靓仔都挺饥渴嘛!」   「你说啥?快替我想想买什麽!」   「还得想?威士忌和可乐!」   「算你还留着点人性!」   「威士忌混可乐,喝来顺口,多喝了也不察觉。直接进小肠,更易吸收,更易醉。」   还是别对青姐有什麽期望。   明明就住在隔壁那座楼,我却要老远打车到商业区,买了两瓶看来像样听来像话的红酒。打车回家,还得梳洗打扮一下,才多一份自在,敢按她家的门铃。「来了!请等一下!」她在里头大声喊了一下,我便乖乖如小狗般在门外等着,把手里的那两瓶红酒抓得更紧了些。   牛仔裤是刚洗好的,还烫了一下;皮鞋也是亮亮的,能反射走廊的光刺痛我的眼睛;黑色毛衣也是优质的货色,乔布斯的最爱。特意把颈巾围在脖子上打了个法国结,看起来稳重而不失优雅;也不厌其烦洗了头,造了个型。糟!我竟然忘了...   「不好意思。」她打开了门,亲切地笑着,「让你等了!请进。」   她家的间架跟我租住的单位完全一样,风格却截然不同;黑色为主题的时尚家居装潢,跟我的家徒四壁是天和地的分别。有自己的物业就是好,可以毫无保留地把房子打造成属於自己的小天地。当然,也必须有这样的财富和品味才行。   「打扰了!」我挤出牵强的笑容,「要脱鞋吗?」   「你不介意的话。」   「你这里那麽漂亮,我当然不能弄脏地方。」   她接过了那两瓶酒,让我能弯身脱鞋;站直身体的时候,她已不知从什麽地方拿来了一双毛毛拖鞋,置在我的脚边。我道谢了一声,往旁边看,就发现她的脚上也是同款而不同色的拖鞋。   「我不是怕脏。而是觉得在家吃东西,穿拖鞋会比较舒服。」   我还在呆,还没穿上拖鞋,她便拿着酒,走到开放式厨房的水吧,从那里弄来开瓶器,把两瓶酒都开了!在冰柜里拿来一罐可乐,她领着我到客厅,示意我坐在梳化上,把可乐置在面前的茶几。   「Breathe的时候,先喝可乐吧!」   可乐在肚子里混红酒,会不会也更易吸收,更易醉?   「你先看一会儿电视吧!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说罢,微笑,然後走到厨房里忙。   看着面前那大概有四十六吋大小的电视机和其下那明显地价值不菲的音响组合,拿着遥控器的我有点不知所措。把遥控器置在茶几上,拿起可乐,喝了一口,才瞥见茶几上放了两张蓝光影碟。One Flew Over The Cuckoo’s Nest 和 Brokeback Mountain。好奇地往电视下那小柜里看,她的影片珍藏里全是经历了岁月的经典电影;从包装看来最新购入的,竟然是 Singin’ in the Rain 的六十周年珍藏版。   「我都喜欢看旧片子的。」   她从厨房那边稍为大声一点说着,我才醒觉到她一直在观察着我。回头一看,她正向我展露灿烂的微笑。   「我的人比较怀旧。老古板。」   「经典的东西不嫌旧。」我笑说,听来阿谀奉承,却是真心话。「好些我想看很久的了!」   「随便吧!喜欢的就拿去看。」   「我家没有蓝光机。」   只微笑,她捧着盛了汤的锅走到饭厅,小心置在电磁炉上,打了火。接着不断进进出出,把各式配料置在桌上。   「那麽,有空便来煲碟吧!」   这麽一说,竟才让我醒觉到自己正大爷般坐着,什麽也不干。连忙站了起来,快步来到餐桌边,帮忙把碗碟和杯子放好。她笑笑,把一个略大的酱油碟置在桌上。   「我记得你喜欢混酱,豉油丶生蒜丶炸蒜粒丶」说着,把配料逐一置在那酱油碟里,「葱丶麻油丶辣椒油丶花椒,还有最重要的芫茜。」   「你怎麽...」我的脸烫若锅子。   「职业病。」她却只坏坏地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坐下来吃东西吧!」   我有点紧张,只能乖乖听话,坐了下来。这才发现桌上的食物种类繁多,不比在她的火锅店里吃的孤寡。在我开始担心这一顿饭要吃上多少个小时才能吃完时,她往我的杯子里添了酒。又添了酒给自己,却没有坐下来,而是走到客厅里,启动了音响,放着轻音乐,顺带把我那罐只喝了一口的可乐也拿了过来。   「让我们...」她拿起了酒杯,举在半空,「...先乾杯。」   「啊…好...」我急忙拿起了酒杯,跟她的清脆地碰上。   「很高兴认识你,允洌。」她一脸诚恳,也带性感...不,感性地说。我顷刻脸上泛红。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易澈。」立刻喝了一口。   就从这麽一顿火锅晚餐,实在是只需要几分钟,就知道她很会照顾别人。我几乎用不着自己把食物灼熟,她都会一一代劳,而且速度不快也不慢,全控制得刚好。Small talk 看来是她的擅长,话题不绝;每个话题都不是说说便算丶没有内容的废话,但也不会过分深入得让你以为跟什麽专家在分析大市走势或政制改革时间表。在不察觉的情况下,我确实放下了拘谨,真确地享受着食物和她的言谈,享受着和她一起的时光;一刻,感觉自己被细心呵护着,而又不觉得不妥。   突然,窗外传来爆烟花的声音。我拿着酒杯,走到窗前查看;果然,天空中爆了一颗不算大的烟花。   「啊!谁那麽大胆了?在闹市烧椰子?」我带醉说着,指着窗外。「找死了啊!」   「啊!」她也走到了窗前,看着天空中还在爆的那几颗烟花弹,「特别的夜晚才有特别的东西可看。」   我们就站在窗前,欣赏着那不该在这一刻存在於这个夜空中的烟花。烟花转瞬消逝,我却还是听着一下又一下的丶隆隆的烟花声。扭头看去,才惊觉我们站得有多近;那一声声隆隆,不来自遥远的天空,是来自没有距离的心。   「允洌。要是年初二你有空,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吧!」 第7章 07   「得米了吧!」说着,尤如青楼女子般娇媚地喝着柠檬茶,坏坏地笑。   周日,又约了青姐出来HIGH TEA,彷佛我就只有她一个朋友。其实不然,只是能让我毫无顾虑地说这些的,感觉就只有她;就别说那些听到我喜欢女人就落荒而逃或找藉口溜了去的,那些咀里说不介意的,都下意识或潜意识地疏远了!毕竟,很多东西是根深蒂固得明明不干你事的,你也以为性病能在空气中传染般躲着。没碰上要把我杀掉以警效尤的已是万幸。   「说实话,去马还是甘心就这样了?」   「说啥?」   「就是说,朋友呢,还是女朋友呢?」   在窗前的那刻,我只懂呆看着易澈。她的双眼透露着诚恳,我却没有什麽可以回应;就这麽楞在那边,让空气凝住。然後,她便笑笑,说圣诞节还没到就谈农历年似乎是太有远谋,便让那话题终止。把食物吃光,酒喝光,我便离去了!什麽也没有发生。   「我觉得,可能易小姐也看上了你。要不然,不可能那麽殷勤。」   「怎麽可能?她要看上,也该看上你。」   「难说!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定有企图。」   「她那麽高质素,要女人都会找索模那些了吧!会看上我这爷?」   「你不也是爷们一般看上另一个爷?」   不敢苟同,但也未能否认。   「说起来,以後去火锅是不是八折?」   「谁会跟你这人做这种亏本生意?」   「哎!」青姐靠了过来,坏笑得紧要,「还没过门就替人家着想了?易洌,不好听!」   我一把推开了她那笑得猥琐的脸。   那以後,其实我们都没怎麽联络;同住一个屋苑却从没碰见;也没有互传whatsapp短讯。曾有一刻想多了,觉得那一顿饭以後,我在她心里的印象定必坏透了!及後,也不知是理智重新夺回主权,还是找点说得过去的藉口来安慰自己,咱们的工种不同,没有碰见,没时间联络根本是平常得不能更平常。谁会每天跟朋友寒暄瞎聊?人家堂堂火锅店老板,在最多客人的星期六晚上把店子抛下,跟你在家里火锅,还不算是朋友吗?听起来,好像又不止朋友那麽简单!   哎!你妈,什麽时候那麽娘?想太多了!   『BB。你今晚有空陪我吗?』   难得不是Crazy Friday的星期五晚上,竟在回家途中收到前度的短讯。继续在前度身上用这种亲密但不罕有的昵称,明显是司马眧之心,我却似乎甘愿被拉进漩涡里。   『有空。怎麽了?』   『他甩了我。』   於是,我在卡拉OK开了个房间,要了一打啤酒,点了一清单的伤心情歌,让她唱个够,喊个够,哭个够。   当天,她为了一个不知道把她放在第几位的男人而甩了我。所有人,除了我,都问她这个决定可值得;我还记得她那坚定的眼神和脸上甜丝丝的神情。为了他,价值和地位根本不在思考范围内,她说。她清楚,男人身边有很多人;今天的自己不是唯一,将来亦大多不会是。当刻的她不在乎;投入了感情过後,现在却忽然在意。发了疯地发泄,全然是犯贱;我甘愿在她身边以前度的身份伴着,更是比地底泥更贱。   一直唱到了凌晨,我结了那张不菲的帐单。打车把烂醉的她送了回家,还被在倒後镜里张望的司机予以鄙视的眼光。从不被她的两老喜欢,姑勿论我如何用力地做好护花使者的角色;这刻,更是被故意地误会,痛骂了一顿。什麽难听的说话都听了;全家祖宗十八代都被骂遍了。终於功成身退,累透的我登上了最後一班地铁列车,躲在冷清的车厢里,我终於可以闭上双眼,无声地哭起来。   其实,把负能量全数吞下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很想吐。没有自己的人,根本消化不了。   然後,身边,就在我的身边,传来那只听过一次便永远记住的歌声。我张开双眼,易澈就坐在我旁边。她没有看我一眼,就看着对面那些空着的座位,继续唱着歌;我没作声,就继续以这样的角度,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陶醉於自己的歌声中。一直,来到歌曲的最後一句,她扭过头来,微笑。   「是。所有热情会乾掉,一发现已经成熟了。」   列车驶离紫色的车站,我们还是互相凝望着,不发一言。就这样,沉默驶进了我们的车站。   「易澈。可以陪我吗?」 第8章 08   「有些时候,你以为用力便会把事情做好,反而是做坏了它。」   她拿来了另一罐冰涷的啤酒,换掉了我手里那不再冰涷丶差不多喝光了的;自己也开了一罐,狠狠地喝了一口。然後给予能溶化我心的微笑,伴以坚定的眼神。   「电视里听到的。」又笑笑,喝着啤酒。「说得还真对。」   那源於我告诉了她一个或许愚昧的信念。   已想不起是什麽时候的事情,我对情人这个角色有了一定的定义;有温暖的怀抱,温柔既细心,无时无刻都体贴地呵护着我。而又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觉得要有这样的情人,自己也必须是这麽一个。我开始以我期盼的,去担演着情人这角色;却怎麽等也没有等到那个能给予相对等的爱的人。每一次的分手,都是和平的;至少在我而言。   这个我信守了多年的信念,这刻却让我的身心都崩溃掉了!   想着过去喜欢过的每一张脸丶她们说过的话丶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也想想身边其他人的眼光丶锋利的话语丶有其他含意的坏笑。想着想着,我流下了一滴眼泪;就只一滴,一滴的委屈,滴在我的大腿上。易澈换到我的旁边来坐,一把搂着我的肩膀,将我置进她的怀里。她的怀抱暖暖的,热力从她的脖子传到我的额角;一息间,我终於无能为力地哭起来,静静地。   「允洌。你不能没有自己。」她轻声地说。   「自己?」   「不如尝试放下你固执的理智,让感性的那个你试试。」不知是错觉与否,感觉到她在我的头发上轻吻了一下;却不敢确认。   「试试?」   「试试不再呵护别人;而让别人来呵护你。」她轻抚着我那短得不能再短的发,「或让彼此互相扶持。」   「你说得还真容易!」   「固执有时就像追地铁。跑个上气不接下气,从明显地比自己的身体要窄上一半的门缝里窜进那班列车的车厢,坐下来,回了气,才发现列车正往目的地的反方向走。」   「又是地铁?」我偷笑,觉得地铁确实连系了我俩。   「坐错车,又怎会看见你想要看的风景?」   沉默,眼泪止住了,我们松开了怀抱。就喝着啤酒,看着没开的电视呆着;直到累透,我毫无顾忌地靠在她的大腿上,悄然睡去。闭上双眼,我看见她看着我的侧脸在笑,轻抚着我那毫不柔顺的发,咀里轻哼着歌。   醒来的时候,才心感不妙!   我睡在她的大床上,脸旁的枕头上有着清新的苹果香气,跟她脖子上的一模一样。像电视剧里的人一样,我整个人吓鬼般弹了起来,立即战战竞竞地拉开被子;感谢天地,衣服尚算整齐。身旁的位置亦整齐,冷冰冰的,不像有人睡过。床边的矮柜上没有闹钟,只有我的手机;时间,十一时三十七分。糟!   「别焦急。我打电话给青青,着她替你请了病假了!」   我呆着,站在开放式厨房前,看着在清洗蔬菜的她发呆。   青青?谁是青青?青姐?她还真没廉耻啊!她什麽时候改了个昵称叫青青了啊?都快嫁人了还搞什麽这些叠字的称呼啊?   「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在洗手间里准备了一套新的梳洗用品。你去整理一下,我弄午餐,你吃完再走吧!」   「这…」这麽一说,我想起我家在隔壁楼里,实在是可以回家梳洗的。「那我不客气,打扰了!」   「不打扰。我还在楼下的医生那边约了三点半;你大可去拿张病假纸。」   让别人来呵护我?如若那是你,我是介意我们相遇得太迟了啊,易小姐!   我还贪婪地洗了个澡,换了一件她的衬衣,尴尬之馀有点暗喜地来到客厅。她只笑笑,着我坐到桌前,捧来了两盘色彩艳丽的食物和两杯同样缤纷的饮品。   「宿醉过後,你一定没什麽胃口。所以我弄了些清一点丶开胃一点的。」   「哇!很漂亮。」我是真心地觉得眼前的色彩漂亮极了!说宿醉,怎麽她就能宿醉过後弄来这些?「是什麽来的?」   「泰式海鲜沙律。里面有虾丶蚬和鱿鱼,有一点点的酸和辣。另外这个是酱油三文鱼伴炒冷面。」   「我试试。」立刻拿来叉子,吃了一只大大的虎虾,「你这种人真是可恨!我可以吐脏话吗?」   「很难吃?」   「顶你个肺!太他妈的好吃!世上每多一个像你这样有样貎,有品行,又有厨艺的人,我就少了千千万万个被看上的机会。」   她只瞎笑,喝了一口饮品。没有多馀的谦虚,没有虚伪的否认。   「那这杯又是什麽?」我把那高身玻璃杯拿在手里细看。   「Cocktail 呀!我叫它4S。」   「4S?」   「芒果汁丶菠萝汁丶橙汁丶蕃石榴汁和冧酒,加上易氏独门秘方。」   「那不就是 tropical sunrise 嘛!」   她再度瞎笑,又喝了一口。扬了扬手,示意我试试看。不试还好,一试,就爱上。   「操!你妈这根本是在酒吧泡妞时出的刹手鐧吧!」   「你也挺烂口的嘛!」   「我的情绪到达极端时便会吐脏话!别介意。」   「没事。」   我又再喝了一口;瞥见她还在瞎笑。   「喂。等等。怎麽 Tropical Sunrise 变了4S?」   「因为,喝这个总让我想到 4S。」   「竟然这样?」   「因为我第一次弄这个的时候,正在享受一个 4S 的假期。」   「在那里?」   「峇里。」   「我很妒忌。我决定他妈的把这些好东西全吃掉。」   然後,她继续瞎笑着。   要是每一天都这样被照顾着,人生也委实太美好了吧!这简直是让人沉沦的啊! 第9章 09   「易澈你有男朋友吗?」   才喝了不到三口啤酒,青姐这头野兽便原形毕露,搂着易澈的手臂在摸丶在搓。众望所归,我把咀里的啤酒全喷了出来,全落在面前那盘水鱿上;反倒是易澈,还是一脸从容地微笑着,看了看我,才看着青姐,摇了摇头。   「那你有女朋友吗?」   青姐!此刻我该佩服你至五体投地,诚心摹拜,感激流涕;你问了我心中最想要问的那道问题。但你就不会觉得自己过於直接地把劣根性里的八卦挂了在脸上和咀边吗?若然易小姐还没出柜,又或许根本不喜欢女人,你这麽一问会是把她置在怎麽样的一处境地了?   「没有。」还是那迷人的笑容,她淡然地摇了摇头。   看来是我想多了!   「嗯?」青姐脸上立即,是立即,就挂上了一副狼相。她没想多。一直不会想多。「你又漂亮又帅,没伴儿?」她根本一开始就知道易澈会这麽回答。要不然,她就真是一头色狼。这其实也毋庸置疑。   「我这人比较闷。」易澈微笑,喝着五花茶。谁会喝茶喝成这麽个帅气样。   「这不叫闷。」说着,手就握着易澈的不停在搓。「这叫有要求。」   我几乎被那滚烫的牛肉烫伤舌头;强行把豉油送进咀里中和一下,我什麽都听不见,把生蚝放进锅里。   「允爷。」忽然,青姐就把视线转向我,她那毛手也爬藤一般爬到我的手臂上,脸也靠到我耳边,鼻息吹送进我的耳窝。他妈的痒死了!「生蚝多吃了会湿的。你不会今天晚上想要对我怎麽了吧?」   「妖!死开!」我一把将她推开,正好把她撞进易澈的怀里;她也乐得有这麽一个意外,笑得开怀。   「哎吔!」那一腔娇嗲,是直插进我的心肺,几乎把我刺死。「允爷真坏!都不懂温柔,不解风情。」他妈的女人!   「你娘的!我对你没兴趣,好不好,青姐?」   「啧啧!」然後转身捧着易澈的脸,近距离端详着。「你就该学着易澈那样温文尔雅。」   无言。   易澈没有推开青姐,反而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任由她在怀里钻。然後,她继续微笑着,眼看着我,做了个口型。可我竟然看不清她的口型,只给了她一个『啥?』的张咀样;她忍不住仰着脸笑了起来,摇着头,又喝了一口五花茶。   结果,青姐在无比的欢乐中喝个烂醉。我和易澈联手把她塞到她未婚夫的怀里,才累极打车回家。   「你还OK吗?」的士里,易澈温柔地问。猥琐的大叔从倒後镜里查看了半秒,被我的凌厉眼神吓了回去。   「我又不是青姐,都没喝酒。」   「但你吃了很多生蚝和蛏子。」我瞬即泛红了脸。你干嘛了啊,易澈!怎麽学着青姐逗我来了?   「没...没...能有什麽事?」   「吃那麽多贝殻类海鲜容易拉肚子。那家店的卫生看来只是一般。」   原来,又是我想多了!大叔像是憋着尿一般强忍着那含在咀里的笑意,车子开始有点飘起来的倾向。   「你拉肚子了?」我问,喷出来的口气像打开冰柜般冷。   「没有。」她微笑,摇了摇头,「我没怎麽吃。」   说罢,别过脸往窗外看去。不知怎的让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很坏的事。   那晚以後,易澈对我是甚为关心,几乎每天都会发一个短讯过来嘘寒问暖,偶尔还会来电话,随便聊聊。我本陶醉在这种被呵护的感觉中,几乎无法自拔;後来,却发现自己再享受这种感觉,也始终只在虚拟的层面上,不敢亲身面对她。每次外出,都还是要夹着个青姐;能跟她亲口说话的机会,其实少得很。每次开口,都还是开口夹着舌头。   然後,竟听到她的肚子隆隆作响。   「哎。真失礼!」她腼腆地笑,抓了抓後脑,「看来回去要煮个面了!」   「一定是青姐一直拉着你在聊,让你没时间吃了!」我却是吃得撑着;因为没机会说话。   「没关系。」   「要不,我们去宵夜?」   「你吃得下吗?」   她一定是观察到我吃得最多了吧!哎!谁会没察觉?我可是筷子一直夹个不停。   「没事!总不能让你吃了饭还饿着!」我拍了拍胸口,自以为很霸气地说了这麽一句。她先楞了几秒,然後笑了起来,点了点头。我们就在家附近的云吞面店前面下了车。就点了两碗云吞和一碟油菜,我们便默默地等着,没说什麽;食物送来了後,就低头吃着。   「其实,」我吃了一颗云吞,感觉难以启齿但又觉得必须开口,「我又烂口,青姐又色,你会不会觉得跟我们出来吃饭很不自在?」   「不会啊!」她笑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我递上了一张,也给自己拿一张,轻擦着咀,斯文得过分。「你和青姐的互动挺搞笑的。」   「她就只会耍我!」我怒吼,只能摇着头。「都要结婚了还毛手毛脚的!」我说的受害人究竟是我自己还是她,我都说不清了!   「你们俩都挺可爱的。」她笑着,没再说什麽,继续吃着她的云吞。   易澈啊易澈!说我可爱顶多是感觉恶心了一点,这青姐就难说了啊!说她可爱,不就跟说狮子老虎可爱一样,抓错了重点了嘛!还跟青姐说了自己没伴儿,看来难逃劫数了!   「你怎麽一直在摇头?」   「啊?」我在为你的将来担心不已啊,易小姐。「没什麽。」   「我闷坏你了?」   「没有。你还没够我闷蛋哩!」   她看着我微笑,双眼纵是累了,瞳孔里还是放着让人目眩的光,把我迷得头晕转向。   啊!易小姐!我想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大概,就只差豁出去的那份勇气了! 第10章 10   终於,来到了青姐结婚的这天。   心水清的你一定会问,怎麽说了那麽久才结婚;不是该早几个星期就结了的吗?原来的计划的确是这样,该在一个月前就结了!不过,对於像青姐这样的烈女来说,没有什麽事是没有发生的可能;就是nothing is impossible啦!就在她第一次跟我在火锅店见到了易小姐的那个晚上的翌日,她就跟未婚夫没结就分了!就他妈的找他和他两老出来喝个早茶,告诉他们说,老娘现在不结婚了;男的在两老的面前狠掴了她一巴掌,就完事了!据她所说,一切纯属心血来潮。   没多久,真的只是几个小时内的事,她就决定跟她爱的那个男人结婚。也等不及排期什麽的,先摆酒再说。也就这麽匆匆地在平日带老妈去喝茶的那家酒楼订了个偏厅,就穿那租来的丶本是要在六星级酒店里彰显华丽的名贵嫁衣,来招呼那些没怎麽见识过大场面的亲戚朋友。说实话,要是撇开青姐的嫁衣,这看上去根本像是在农村摆喜酒而非在香港这麽一个大都会。   我看着手里特意买来的银色烫金利是封和精挑细选的那瓶香槟,总他妈的觉得我自己做多了!这你叫那些封了二十元利是,大爷般喝着一对新人奉上的茶的远房亲戚情何以堪?幸好烈女如青姐深明摆酒志在广邀良朋共欢乐,否则烈女变港女500...   「好啊,允爷!今晚务必跟你把这乾了!」虽披嫁衣,青姐还是难掩其豪迈。   「浅尝算啦!免得阻碍你洞房。」我笑着,故意一脸□□。   「不怕!」青姐忽然擐着我的臂胳,轻声在我耳边说,「刚才我们在新娘房已经来了一炮。」   「妖。你这□□!」反倒是我忘了,略嫌大声地回应。立即手掩口鼻。「等他几个小时你会死啊!」   「来嘛,洌哥!来跟我拍照!」笑着,就拉着我和她的男人,跑到台上合照。   好不容易,我终於坐到了属於我的位置,和其他已属旧同事的人聚在一起胡闹。   「哇!洌哥今天帅毙了!」最爱胡说八道的男同事立马向我开火,「你对你女人今天出嫁有什麽感想?」   「操!」我笑着一把将他推到另一个宅男同事怀里,「你们俩再不给我结婚我他妈的□□们的马子!」   「哎吔!我们很害怕啊!」然後装出恶心的卡娃依样,我就不留手狠揍了他们一顿。「哎哟哟!允爷都不懂温柔滴。」   胡闹过後,婚宴正式开始。带点千篇一律的感觉,主持人先来播放一对新人的旧照,继而娓娓道来他们的故事;老套得来,让我恍然发现,我对青姐的爱情故事一直都只是耳闻。青姐只对我说及那两个男人的对比,我就只知道这;对於她怎麽遇上他,爱他什麽,作为朋友都我竟不无所知。在这个层面上,原来爱情可以只属两个人;无论外面的话语有多少。   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约了人吃饭。代我跟青青说声恭喜,人情後补。』   是易澈,回覆较早前我的whatsapp短讯。这青姐,急忙中才发现没有给易澈这新朋友下喜帖,竟然就着我发个短讯邀她过来;人家能这麽short notice就赴会的话,就不是男/女神级了,好吗?星期六晚上哩!趁着大家在吃乳猪时,我溜到她身旁,把消息告诉她;她笑得灿烂,一句没问题,就离席换衣服去了!都说现今婚宴像出show,新人是准备了好几套礼服来招摇。   反倒是我,对易澈的回覆感到一丝失落。   『青姐说没问题。看你下一次让她毛手毛脚个够就好了!』   接着的什麽嬉戏丶朋辈间的相互寒喧丶新人的敬酒活动,於我而言都显得没趣。我就在青姐他们到我们这桌敬酒了後,还没吃那炸子鸡便告辞了!   地铁车厢在这种时分是挤逼的,都塞满了刚吃完了晚餐,没馀兴节目而赶着回家的人;有老有嫩的,就是没有年轻爱侣,也没有养眼的单身人士。看来,最帅的就是一身中性礼服的我了!既然如此,就让我继续耍帅,挂上耳机装酷。   今天终於一人回家今天终於坚强回家   不需要他可以吗可以的一个於路上才明白   披起一些伤痕回家日後慢慢自豪地结疤   不要怕只等过去过去吧   不要怕等想再爱再爱吧   在不太熟悉的歌声中,我感到了一丝鼓励。在地铁的闸口,我整理着外套,用力地把沾了在衣领上的尘埃扫掉。   两个特别碍眼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温馨地拉着手;相互送上微笑,就这麽停步於众人的注视内。温柔地她把娇小的她搂进怀里,在秀发上落下深情的一吻;彼此在对方的双臂内,把心里的欢愉毫无掩饰地传送到对方眼内。她不禁弯身在对方的前额吻了下去,然後轻抚她的发,在其耳边轻声地说着什麽;对方继而开怀地笑着,在她的胸口捶打了一下。二人再次拉着手,离开众人的注视点,离开了人流湍急的地铁站。   我忽然跌进了谷底;再怎麽努力,尘埃还是缠在衣领上,怎也挥不去。 第11章 11   「漂亮吗?」   「眼大大,咀小小,瓜子脸,皮肤白里透红。」   「这麽远也能看到那麽多?年纪呢?」   「十六岁,卜卜脆。」   「我就不相信你突然能一眼把人给看穿。」   我苦笑了一声,把啤酒喝了下去。大好星期天,体力劳动了一整晚的青姐还是一派义气仔女模样的赶来我家,看我这没开始就没恋可失但又无病呻吟的小学鸡朋友;有着这麽一个老死,真确死而无憾了吧!   不过,就别再问了!容我沉溺一下吧!   「你就别玩这secret society啦!我真怕你沉不住气疯狂地买crystal,把身家都陪上然後上报纸。『大好青年单恋失败,沉迷打机输身家』就宜得你死了!」   「放心。我下载了几个game,轮着玩,不用钱。」   「洌哥!」青姐忽然狠拉了我一把,「你什麽时候变得那麽被动的?」   「这不是被动。是有自知之明。」   她怒瞪着我,我却没有一丝动静,继续玩手机。这麽,她就无名火起,一把抢了我的手机,然後逃进厕所里,锁上了门。我一直追在她身後,却还是慢了一步。   「喂!青姐。手机刚买的,求你别丢马桶啊!」   「低能。」明显地,青姐倚在门上,「我是小学鸡吗?几千块给丢进屎水里?」   「那你还我手机啊!」我心里更是惶恐。「你在里面干嘛?」   「帮你啊!」   清楚听到青姐在我的手机上按键发出的声音,速度之快除了打机以外,就只有打短讯会到达这程度。难道...   「喂!青姐。你别啊!」   「昨天看到你拉着一个女孩子,」她大声朗读着她在发的短讯,「挺漂亮的!你女朋友吗?」   「喂!你别啊!很丢脸啊!」   「好!再加几个笑脸。」又是几声按键的声音,「Sent!」   我操!   打开门,是一脸奸计得逞丶笑意满溢的青姐,面向着脸色发青丶欲语无言的我。高傲地,青姐把手机塞到我手里再往我的胸口一推。「看你要继续打机,还是静心地等着她的回覆。」然後仰首大笑,走到沙发旁取过手袋,妸娜地离开了我家。   冤孽!   那一刻开始,我就这麽躺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等待着。就一直查看whatsapp里易澈的上线时间,看她可会看到青姐那短讯,可会给我回一个。等着等着,我便睡了!睡醒时已是晚餐时间,立刻查看手机,还是没动静。   Facebook!   我打开了iPad,登入facebook,就发现了她。就只十多分钟前,那女孩上载了和易小姐拍的合照;里头,易小姐从後抱着她,脸贴着脸,笑容是多麽的欢愉。照片旁的说明是『Love you!』位置是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厅。   除了年纪上可能差距大了点,她们确实很相衬。地铁站里的她们,卖弄着温馨,但却毫无违和感;反是带着一阵清新的单纯,初恋的味道。从她们的相拥,便能看穿她们的亲密程度;只要想看清,处处蛛丝蚂迹。   我再瞄了瞄她们的合照,便关上了iPad。睡吧!谁会永远两个回家?   然後,手机震动。   『允洌。今晚宵夜?』 第12章 12   「根据我的生日日期,我注定是一位潦倒贵族。」易澈笑着说,把手里的白葡萄酒一饮而尽。   来到她的家时,她已喝掉了不少;微笑着的脸上脸颊泛红,看来像是无法进行任何正经八百的对话。连一声嗨也没有的,她把我狠力拉进她家,置在沙发上,把另一杯酒塞进我手里。喝吧!喝吧!她的表情似是在这麽说;我也只好狠狠地喝一口。他妈的,管它是女朋友还是什麽,酒喝进肚子里再说。   没说上几句,她便询问我的生日日期。我一时犹豫,还想着应否告诉她时,她便抢在前头说了这麽一句。根据她的生日日期,她注定是一位潦倒贵族。如是说。   坦白说,在这一秒以前,我对所有能归入迷信一类的东西有着极重程度的鄙视。本大爷不是生在非洲或中东,也不是内地山区逃了出来的;教育在这里是权利,也是能标一个价钱的商品。这里只有自愿放弃学业,没有不能入学的。也就是说,这芝麻般小的弹丸之地里的人,包括我,都是受过一定教育的;好些还有着说出来你要给他哇个十来声的历练。咱们不是会选择相信这些无稽的论调吧?这种时辰八字丶星座丶生肖什麽的,只能归进文化里,以历史里的愚昧经验来看待;认真便输了,还会让我对之嗤之以鼻的。理智与丧失理智之间,我认为,有着一条清楚不已的界线,也有着轻重之分。   当我被她这麽一问一说,忽地里,这条界线便变得很模糊和滑稽。   你妈!简单来说就是爱情让你盲目丶耳聋兼且脑残。先天性的危机感告诉我说,我来到了一个得在理智和感性之间作出决择的关口。这种隐藏着极大风险的时刻,不能面对的话就只能喝个烂醉;醉了以後,理智和感情都会同时消失,什麽事也能发生也没有什麽事会发生。当下拿起茶几上的那瓶酒,把酒杯注满,便一口气地乾掉。   「那即是什麽?」我问。像个大爷般,我踢飞了鞋子,把腿都置在沙发上;玩味地踢了她的大腿一下。   「那即是...」毫不在意是意料之外;意料未及是她顺势提起我的腿,就置在她的大腿上。还拍了拍我的小腿。   「我总会高贵地落泊。」   「你那里落泊了?」我假装不觉得是什麽;其实腿已经僵硬。又再添了一杯酒,小口地浅尝。   「或许不在其他方面,只在感情。」   我的心里冒汗,只能以喝酒这麽一个动作来buy time;也趁着这短促的时间,好好的看她。   她穿了一件胸前开了钮扣的纱纺白衬衣和黑色的修身剪裁西裤子,看上去确实有一点像个放浪过後累倒在沙发上的贵族子弟。脸上那一丝笑容彷佛永不会掉落一般还在,在精致的脸上尤其动人。白衬衣的开口让纱纺下的一切若隐若现;脑里开始飘过要不得的东西。易小姐的内里,会是跟外表一样的爷相,还是禾秆藏珍珠呢?   我觉得自己开始不太清醒,只是努力撑着留住那一点意识和理智;不因为酒精,或许只为感情。   「易小姐要是想找个人,随手就能唤来男人女人无限个了吧!从这儿排队,一直排到了尖沙咀,大概都还看不到龙尾吧!   「哈哈哈!」她忽尔大笑一番,喝一口酒。「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易小姐连文学也染指了!世上还有得不到的人麽?」易小姐你怎麽买这种劣质的葡萄酒?都酸了坏了!   易澈楞了半响,便仰首大笑起来。电光火石,她抓着我的脚踝就往自己拉;我整个人就这麽被拉个躺在沙发上,葡萄酒都洒满身上。我妈可没教我怎麽酒迹怎麽洗啊!破口大骂这反射动作还没来得及开动,她便整个人扑了上来;就靠那按在我头两侧的手臂托起了整个人,我和她就只那麽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易小姐。你知道在一个爷的身上做 plank 是一项多麽刺激性的运动啊!我可是连呼吸都不太敢了啊!   「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吗?」   「你...」她咀里的葡萄酒气味全吹在我的脸上;脖子上的苹果香水味道也是直接戳着我的大脑,「靠得那麽近,我都斗眼儿了!」   这麽一说,她竟又忍不住大笑;那plank的动作维持不了,直接就伏在我身上。不。一点儿也不尴尬。压是压了;可那是石头撞在身上,痛死了!你妈,易小姐你穿了铠甲在里面了吗?还在痛时,她也还在笑;笑个人仰马翻,自顾自从沙发滚到了地上,手臂还狠狠地撞到茶几,茶几发出凄凉的一声惨叫!   「喂!你没事吧?」   我立刻拉起身体查看,却发现躺在地上的她还是在瞎笑中。没那麽好笑吧!   「允洌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稍稍抬头喝了一口葡萄酒。这才发现她也把酒打翻到自己身上了!「青青说得对。你果然是不按牌理出牌的。   「只是你在玩大老二时,我来了个□□而已。」我叹了一声,心理忐忑;青姐是什麽时候跟她说这些了呢?「Different focus!」   说罢,易小姐收敛了笑容,呆看着我好几秒後,才斯斯然坐了起来,倚在沙发上。然後从我的手里拿掉酒杯,优雅地把它添了个满杯。我也趁这机会坐好,来回拉动衬衫以把酒迹吹乾。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微笑,把酒杯给了我;然後也把自己的添了个满。「是我女儿。」   「女儿?」我几乎是在她耳边尖叫;她也应声往一旁避了一下。   「正确点来说,是我前女友的女儿。」喝了一口,噘了一下小咀,「我一直把她当女儿看待。」   「一直?」我心里突然就泛起了很多条问题;怎麽想也不对。   「我跟她在一起时,女儿已经六岁。」她侧着脸看我,不消一秒便看懂我的疑问。   「原来这样!」笑着,我喝了一口,闹着玩的推了她一下。「你把她瓣弯了?」   「没有。」她摇了摇头,看着杯里的酒,「所以分开是必然。反是我被瓣弯了!」   「什麽?」我一脸不明所以。   「她是我初恋。」   脑袋里立即浮现的是青涩的易小姐被一个阿姨逗的画面;果真是够逗的!再想多一点,好像有点不对。我以迷离的眼神看她,才发现她眼神似渊,内里藏着千言万语,却都消散於空气中。   「外婆说,女孩子的一生中,情人愈少愈好,人才显得高贵。」莞尔,她喝了一口,稍稍闭眼,深呼吸。「我是一直相信着,等待到这麽一个让我无法不狠狠地爱的人出现,然後高贵地失意於恋爱里。」张开眼,她扭头看着我,「花信之年才来初恋,是不是很糗?」   「花信之年...」我看着她那双明眸,「即是几岁?」逐渐弯了起来。她笑得开怀。   「二十四啦!」   「你说话这麽文绉绉,我跟不上啦!」   我又怎麽会觉得你糗呢,易小姐?我是想要向你外婆膜拜也来不及哩   这麽一个星期天的晚上,我认识了作为潦倒贵族的她。我们之间,什麽也没有发生。 第13章 13   花信之年,我喜欢上一位潦倒贵族。纵然一切尚且毫无进展,没有下一步,更没有时间表,我却豁然开朗,心情无比欢愉;这不是一般香港人能拥有的正面心境。   迷雾被拨开了後,天空果真一片晴朗;下了一整个星期的雨,突然就阳光普照起来,天空中还架了一道清晰的彩虹桥。抬头看去,太阳就在桥後闪耀着,阳光像被桥上的淘气鬼以镜子反射过来般,刺眼得让人看不清前路。也无所谓了!所谓当下即是,前路就是半张着眼睛丶一小步又一小步地走出来的。   青姐每天发来数张在马尔代夫拍的比坚尼泳装照供我观赏,几乎无形地插爆了我的双眼,遥远控制我的神经元致脑部闭塞。见鬼!在如画的风景前,这货摆的尽是让人鼻子流血或咀里吐血的姿势。三级写真集里那些雪糕溶在胸口丶双乳放在桌上的姿势只属二线;木桥上被躺着的男人以双脚托起至两脚朝天这等动作就像是要宣传新一轮软骨功表演般。   『你们这些闺房花式表演留着自己欣赏好了!不用再发过来!拜托!』   『允爷一定是嫌弃照片的静态。今晚拍段短片让你鉴赏。』   『免!什麽时候回来?』   『想要直接约我来一炮麽?看来你已经被我的照片挑起了无限的□□,终於对我有性趣了!』   『你还是别回来了!留在马尔代夫当□□吧!』   『真坏!我星期六回来再泡制你。』   你知道跟一个总是把性事挂在咀边的烈女交谈是多麽耗精力的一件事情吗?就单单几个短讯,已让我的心情如坐过山车般,弄得一身汗;尽管我清楚这些都是空谈,根本不会成为事实。除了关於星期六那回事。   她早已在易澈的火锅店里留了座,还千叮万嘱要易澈在座,而且把最好的酒和海鲜留起,让我们仨好好吃一顿。不为什麽,只因星期天是我的生日,我们以火锅晚餐提早庆祝,倒数结束我人生的头两纪。   实在,这两丶三年的生日都难忘,很大的原因是有青姐在。除了冬至和过年,家里人其实不怎麽庆祝节日;人还没活够一甲子,牛一於我们家而言是没什麽值得大锣大鼓丶铺张地庆祝什麽的。青姐则持完全相反的想法,觉得人的出生至为重要;老妈□□被拉扯至变态的程度所带来的痛,以及孩子用力地钻过妈妈□□的痛,都是人活着的最大证明。这种只有生产才会产生的痛,如人生存於世般最为值得纪念;就本着这想法,青姐总会兴致勃勃地跟我庆祝,也会提醒我紧记买一份礼物送给母亲大人。   早早上床睡了一觉好的,这天我跟随着晨光醒过来;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觉得这二十四岁的最後一天里,我是连呼吸道都像走西隧过海般顺畅。特地往妹记吃了一碗鱼腩粥,肚皮满足地往发型屋修了个最流行的丶清爽得令人觉得冷的发型,再染了个浅棕色;往镜子里一看,竟然高了两吋,看起来还精神爽利得要去赌马的模样。   「不说,还以为你失恋要剪头发发泄了哩!」发型师小姐如是说,继续以灵活的双手把我後脑勺上的头发往外抓。   「失恋那会剪成这样?」   「也对。像你,失恋应该把头发都剃掉!」笑着,便拿来了镜子。   随便吃了个迟来的午饭,我便挤进人潮里,推搡着走进了挤满游人和行李箱的百货公司。你要知道,在今时今日的香港,在购物区的人多得不能人道地对待彼此;你必须要把自己代入成一只饿极的狼,再把其他人看成是盯上了你的猎物的粗暴野兽,才能激发你潜在的动物本能。这激发起的兽性是必要的,而且愈强愈好;因为在这年头和这地域里,单靠金钱已不会买到你想要的。   还没来得及反应,捧在手里欣赏着的那双耳环便以瞬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一个妇人徒手抢去;手里抓着一卷钞票的她更是想要就这麽动身离去,结账逃离现场。   「喂!你他妈的给我拿回来!」我怒吼。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反抗;毕竟我可以跟售货员要另一双一模一样的。   「干嘛?你想要欺负我?」   「那双耳环是我先看上的。你抢什麽抢?」   「我也看上的。我现在去付钱去了!」   「臭你妈的!」   正要上前把这泼妇痛骂一番,一个雄壮身影却挡在我的跟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允小姐。算了吧!别跟这些人计较。没意思。」   就在我被眼前这人稍稍滞住的一刻,那女人更是溜了!我的好心情瞬即一扫而空,怒愤一时无法止住地爆发出来;怒目瞪着他,直到从他眼里看出一丝无奈,我才稍稍清醒过来。   他不就是青姐的老公吗?   「你怎麽会在这儿?」就算是今天早机回来,这时分也该在家休息吧!   「我倒是想问你。」他的脸上难掩那丝诧异。「青青呢?她不是陪你买东西给你妈妈吗?」   我怔住了数秒,然後发挥奥斯卡影后级的演技和大师级的编撰能力,把我不知道的任何事情都粗略带过,终於把他打发掉。跟售货员要了另一双耳环,我也离开了百货公司,往附近的公园走走。早上醒来时的舒泰早已不再;我的脑袋被问号压个死死的,胸口如被大石堵塞了路般像是要爆血管。   我有这麽一个突发的念头。我的花信之年,将会结束得很不济。仆街! 第14章 14   苹果的香味。   泛红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她一脸兴奋地翻看着餐牌子,咀里说个不停,我却没听进去一个字。就只看着她那张咀,大概是说着『吃什麽好?』『这个好吃。』之类的东西;餐牌上的食物有限,从她咀里说的却像是永无止境般。   「寿头!想要吃什麽?鲍鱼蛏子?」她轻拍我的臂胳,然後坏笑。   我看着她那双笑弯了的眼睛,脑袋忽然空白一片。看看她身旁那张还空着的椅子,脑袋内空洞得比空白一片更空白。   「青姐。」我淡淡地吐出她的名字,慢慢把视线放回她的脸上。   「怎麽了?」还是一样地笑得灿烂且妩媚。「感觉自己很快老了,所以紧张了?」   「你和易澈睡了。是吗?」   她顿了一下,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下,又很快把笑纹拉了上去。   「你在说什麽啊,寿头!」然後别过了脸,佯装再往餐牌里看。「饿到发神经了?」   「我睡过她的床,那气味我记得。」   「那是你跟她睡了,不是吗?」   侍应送来了酱油丶各类调味料和一瓶五花茶。「老板刚打来说她十五分钟内到。说拿五花茶给你们先喝着。」微笑,便退了出去。   像我这种从小到大只有无线电视和亚洲电视可以看的香港人,这种状况之下我应该从餐桌下不知什麽暗格里掏出□□往她的脑袋发射;又或双手一举把桌子都翻了,然後送她一记让她在空中转体两周半的耳光;又或泪水鼻水口水一块儿从眼睛鼻孔咀巴挤出,一哭,二闹,继而上吊。   当然没有了!   「多少次?」我浅笑得像个混江湖的,就只差跷个二朗腿,抽根烟。   「允爷。」   「我问你多少次了!」我稍稍加重了语气,明显地把她吓了一跳。   她没有回答。我推了推餐桌,让它发出刺耳的一声嘶吼,以沉淀我的怒愤。   「你原本是不是想左手摸着她的脸,右手搭着我的肩,嘻嘻哈哈吃一顿好的,喝一顿醉死的。然後三个人一起回家,让你们在大床上照顾着醉死在她沙发上的我?」   「我们是真心想跟你庆祝…」   「也顺道让我知道我最信任的朋友他妈的上了我喜欢的女人?」   同一个侍应大概想要查看我们可要点菜,稍稍推开了门,又匆匆把门关上。   我笑了笑,一手抓着茶杯,把还烫热的一口气全倒进肚子里;可笑的是,我连喉咙被烫伤的痛也无法感觉到。手里那被热力灼着的感觉,也只不过是无痛的落差感而已。   「多谢你让我长大。」我瞥了她一眼,把视线转移到置在一角的一盘仙鹤草上。「做朋友做到这个地步,还有什麽话可说的呢?」   「允洌。」她的语气转趋强硬,「你不要再抱着你对爱情那幼稚的憧憬做人好不好?」   「难道要我跟你一样,跟什麽人都能滚到床上去吗?蜜月回来就借朋友过桥,编个故事瞒着老公,跟朋友的女人□□,然後不当成一回事才叫懂得做人?」   「谁是谁的女人了?」然後掉下一丝嘲讽味浓的笑意,「是你自己一直没动作。谁跟她有什麽关系都不干你的事。」   「什麽理论?说得像是吃饭一般,饭菜吃不完了,还得感激你把东西都吃光光了?」   「难道一直等你?你会珍惜吗?等到头发都白了还不都一样?」   「难道酒窖里珍藏的陈年佳酿都得让你吃剩饭一般全灌进肠胃里才叫懂得珍惜吗?」   我们都沉不住气,继而沉默,让一切沉淀。我站了起来,轻按餐桌,便转身离去。没有拂袖,只因连拂袖的力气也没有。   「允洌。」我站在门前,稍停下脚步。「你知道那只是一场友谊赛;我没有抢你的女人。」   「随便吧!」我只顿了一秒,冷笑,笑自己的无力,「我已不知道,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友谊算是什麽一回事。」便开门离去。 第15章 15   感情最澎湃的时候,脉动是乱了。我闭上了双眼,手里的棍子疯了般在舞动,溅起了的如巨浪般吞没了天地。前额叶已被那无尽快慰的神经触感麻痹而无法作出任何能称得上是思考的事;我是完全地投进这感觉卷起的漩涡里,凶涌地流动的水建起了我的世界。   「先生。你究竟懂不懂打爵士鼓?」   所以,这分明的嘲讽毫不留情地刺向我时,我是一台以视窗Vista作平台的电脑,立即给了个清晰的蓝画面作回应。   「你觉得我买一对鼓棍回家做不求人?」   「问清楚而已。不用劳气。」   「以这种口吻说话还能说是在问清楚吗?怪不得政改谘询报告也是民意了!」   那家伙给了我一个CY Style的笑容,便离开了房间;就只棋差一着,又或故意装作无意地让我听到他那句『是是是。有胸部的就是娘!』真想他妈的抓着他的脑袋往墙壁甩去;却只能没底气地把鼓棍掷到关掉的门上发泄怒愤。   冷静下来後,我把鼓棍捡起,置在军鼓上,长叹了一声。   二十五岁的第一天,我一个人。   在香港这样一个愈趋冷漠的城市里,孤家寡人是等闲事,没什麽了不起也没什麽值得没底气。但自由行同胞落力推动的拜金文化里,好些东西却是矛盾地奉旨歧视单人匹马的侠客的。比你家那得侧着身子才进得了的厕所还要小的卡拉OK房间,最低消费两位计;即使你胖如日本相扑国手,稍为有点水准的火锅店也是不会招待你的,只能请君退而求其次,跟街坊们挤快餐店或一人火锅连锁店;能抓举五十公斤的你,在那肌肉比一切都发达的健身教练眼中,不幸地是要比那拎起一公斤的铁饼也喊痛苦的胖师奶浪费资源。   发泄是要有本钱的;最起码要有个能让你发泄的对象。社会不会迁就任何人;即使你被他们伤得有多深丶有多透。   会不会,易澈也只因为那份寂寞难耐而跟青姐掉落那样的□□牢笼里?   我不住这麽想,感觉就像是一名发现老公有外遇,在自己的大床上将奸夫□□逮个正着,哭过闹过後还得为老公找辩护理由的怨妇。也像是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患者,作为受害人的竟然对犯错的人产生错误的情意结,进而作出反常的反应。   通通都是错!我真确如青姐所说,不是易澈的任何人。作为青姐的朋友,心里再不认同,再难受,都没有指责她们的理由。单身成年人之间没爱意的□□交易,没有让其他人插咀的地方。   既是寂寞人,就做寂寞事。   我把家里的窗帘都拉上,灯关掉,把手提电脑接驳到电视,接上数个颇具名气的免费□□短片网站。在看□□短片这回事上,我的选择极具多样性,从不限於自身的倾向内;只要不是血腥或人兽之间的,我都会看。当然,对自身□□的刺激度总会有异。   这天的我,肉身内流窜着醉了的血液,挑不起任何涟漪,和蠢蠢欲睡的灵魂一起瑟缩於残破不堪的布艺沙发里。   手机微微震动,月儿弯弯高挂在天空中,只能把脸仰个累透才能看见的高度,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已在脸上乾透,成了让人难受如浆糊黏到脸上般的泪痕。   『无论你多气我,我还是很疼你。还是想你生日快乐。』   『在你生日的最後几分钟才敢发这个讯息。祝你生日快乐。』   还以为乾掉两瓶红酒就能醉倒,就能记不起;结果,只不过又是另一个天真幼稚的想法。我努力拉起那愈发沉重的躯殻,拖着被社会磨平了足弓的双腿。洗澡吧!洗个好的,热的也好,冷的也好,把一切霉气通通冲下沟渠吧!   结果却累倒在睡房。继而被连续不断的门铃吵醒。   「我□□娘的逼!」还伏在地上的我用尽了力气大声叫喊,「别告诉我你他妈的是易澈丶容岸青!你老板我一定操到你们飞天!」   门铃果然静止了!你娘,不可能真是她们俩吧?   「□□娘的!碍着我睡觉。」终於站了起来,转身我把洗手间的门推开。门铃却又响了起来。「我操!我没开冷气没滴水!」   门铃还是在响,只是速度稍稍慢一点。这麽锲而不舍的,就只有被什麽其他单位业主或租客臭骂了一顿然後到这里来跟进的管业处管理员。这些人如卫生帮或内地管作城管的那些人一样,都难缠;遇着他们就该装作没人在家,可惜为时已晚。就只能老老实实也脚步浮浮地往迎门。   门打开,外头空无一人。 第16章 16   「给力。给多一点力。」   我病了。喉咙火烧一般,有着一阵难以除去的痕痒,黏在咽喉的周围。浓痰卡在喉咙椗上,不上不下,如紧箍在内的金刚圈,每每让我想要撕破喉咙把它取出。头痛欲裂,裂开成数个互相推搪的我;你他妈的,你他妈的,吵个不停。鼻水不停从鼻孔流出,而我竟全无感觉,直到鼻水都滴在桌上才一阵尴尬上脑的把纸巾往鼻子里塞。   都说病的人都该多喝水,多流汗;忽发奇想,也就跟着不相熟的同事来这里流汗丶喝水。   「想着你最讨厌的人。狠狠地出拳。」教练一脸挑衅,也确实挑起了我内里的一些什麽。   我狠狠地往他双手的拳靶来了两记jab,紧接着一记cross,继而毫无预警地在一记upper cut後往他的腹部来了一记front push kick,把他往後踢飞了数公呎。   「哇!谁让你突然那麽狠了?」他大概非常後悔自己说过的,但还是笑了笑,慢慢站了起来。   「我自己。」我说,脸上没表情,彷佛在说着一个陌生人。「再来。」   「好。难得有火花。」   当拳头打在拳靶上发出声声狼嚎,腿骨撞击拳靶让身体内血液如泉涌般急速流窜,我的脑袋开始跳线,放着比随意更随意的片段。   我生来就不算是善类,暴力倾向一直难以掩饰。曾经因为换了学校,被同学讪笑而抓着对方的衣领,一把将他甩到地上;接而坐在他的肚子上,一拳又一拳地往他的脸上打,咀里还喃呒着不知道什麽。那不轻的暴力,把同学们都吓得不敢向老师说什麽;即使几乎每天我都会找一个人来痛打一番。那麽一次,一个女同学因着我在殴打一个胖子而无声地哭着。我看见她的眼泪,看见她那伤心的脸,便止住了要挥下的拳头。   那刻,我意会到自己喜欢女孩子。那暴力,跟着潜藏於心,没有再出现。   我奋力地往拳靶打去,腿骨踢至有如快要裂掉,直到感觉虚脱才停了下来。坐在地上,狠狠把水喝下,我不顾教练的劝阻躺在地上,闭上双眼。教练的声音慢慢褪却,周围忽然变得宁静。像是被巨大的吹气泡包裹着,我感觉自己的与世隔绝;感觉灵魂出体般轻飘在空中。四肢无力到了感觉不到重量的地步,彷佛那不过是由脑袋控制的四枝竹竿,能随时脱离身体一般。   该恨的,就只有自己。多麽值得讨厌的那个自己。如若是时间错配,倒还能怪有缘无份;自己躲起来,又能怪谁?   在同事和教练几乎要打电话报警找救护车前的一刻,我睁开了眼睛。坐好了身体,我笑笑,沉默地回答所有问题。然後,斯斯然走到更衣室,洗了个澡,便好好收拾。拾起跌下了的。   走到街上时,夜色原来已深。路上没多少个人,气氛阴深得以为还是农历七月时分。一声BYE,同事便登上久候了那男友的车子绝尘离去,完全没考虑过应否载我到附近的地铁站。也罢。反正也不相熟,省下无谓的寒喧。我拉起风衣的领口,帅气十足地往前走;地铁就地铁,型人不一定要有车子。   车厢内已没多少个人,我随意找个位置站着;过度活动的腿变得僵硬,就怕坐下了就站不起来。从车窗看出去,就只是漆黑的隧道墙壁;侧着脸的我,在车窗上暗黑的倒影看来,多了几分帅气的沧桑,轮廓突然变得分明。   这种沧桑,总让我想起法兰克仙纳杜拉那首One For My Baby。   看不出来吧!我曾经疯狂迷上swing music,瘦皮猴当然是我的偶像了!被母亲吩咐擦地板的时候,我总唱着他的歌。Young At Heart和It Was A Very Good Year是我多数的选择,惹得母亲欣喜若狂,地板擦得不怎麽样也无所谓了!那些年,果真像歌里唱一般,was a very good year,无忧无虑,无牵无挂。   这年的我,唱着的却是One For My Baby这类忧伤的歌。在无人的车厢里唱着伤心的歌,至少不用把哀伤都吞进肚子里;愁绪不同於金钱,放在口袋里并没有什麽着数。   易澈就站在我的前方,牢牢凝视着我那双因着疲倦而水汪汪的眼睛。她的脸上没有笑容,反却是有着一丝怜悯的愁绪,一大堆的问号从她那深邃的眼睛里毫无保留地溢出。我却冷笑,把脸别过去,看着车窗上那还帅气的我。   「允洌。我可以送你回家吗?」她往我靠了过来,在我的耳边轻声问道。   「够了,易澈。」我冷冷地说,附赠一丝自嘲味浓的浅笑。「你的温柔就留给其他人吧!」   「为什麽?」   我吐了一口乌气,浅笑,看着她那张单纯的脸,实在无法把这两天看了的那些激烈□□片段和这个人拉在一起;却又真确相信她和容岸青之间的比那些要更尽情些。忍不住,我发出几声嘲讽的笑声,摇了摇头。她没有反应,还是一脸认真和哀怨地看着我,像是在等着我回答一样。   「因为,」我稍稍顿了一顿,看着她再往我靠近了一点,「因为你根本不认识我。」   「为什麽这样说?」她一脸不惑,「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从来不想当你的朋友。」   她显然是有点被吓着,拉直了身体,以那惊愕不已的脸看着我。   眼前这人儿大概不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来自那儿;以容岸青的性格,她应该不会把我离座的原因告诉易澈。说实在,我也说不上在生她的气;毕竟,她对我心里面所想的全不知情。她大概真的把我视作老死,或许本来就想要跟我分享她和容岸青之间激烈的床事。想到这,一道气卡在喉咙,像一根毛一样让我痕痒不已。   「为什麽?」她问。大概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把魂魄拉了回来。   易澈啊,易澈。这并不关乎你潦倒与否;而是你在这方面的触角确实是钝得可以。还是我真的那麽像个爷,让一切发放出去的爱意看来都像爷们之间的义气丶情谊?你这张无辜的脸很是欠揍,我的拳头突然就痒了起来。   我一把抓着她的衣领,狠力往我这边一拉。踮着脚,闭上眼,吻在她的唇上。直到车门打开,我推了她一把,让她往後退了两步。   「因为这样。」我说,然後下了车,把呆着的她独留在关起了门,往下一个站驶去的空洞列车里。 第17章 17   那一吻,不外如是。   你看小说丶电影里同样的一个吻,大概都会以无限个正面的形容词去描绘。甜如蜜蜂爱采蜜,让人心如鹿撞,被欺骗了感情十万次也还能再尝初恋的感觉。青蜓点水,感情细腻而不落俗套。   假的。   那基本上是一张咀往另一张咀撞了过去的感觉;再加上港铁司机的技术,那感觉根本不需要笔墨去形容。只要把自己的咀贴到自己的任何一块肉上去,再往商场扶手电梯上下跑一回,也能有着一百巴仙相同的感觉。别说什麽甜味,什麽柔软,唇上的薄皮不被扯开已属万幸。   再说,吻下去的一刻,便等同跟易澈告别。强行要加一个形容词的话,无奈应该最为贴切。   「怎样?今晚会来练拳吗?」   「不来了!」   「怎麽了?差不多两个星期了!别给自己无谓的理由喔!」   「没事。没剃脚毛。」   然後,话筒另一头便传来笑声。就是看少林足球里周星驰和黄一飞唱歌时那种不知道自己实质在笑什麽,但又无法制止自己的笑声。是我看来真的爷们得紧要,不像是要剃脚毛,还是剃脚毛跟练拳真的毫无关连可言?   「就算是你忽然变成了飞毛腿大王,今晚也务必要来。」   「为什麽?」   「今晚找了个能跟你对打的对手给你。」   我真不懂这些教练的心态和思维。入会的那一刻已很郑重地说过,我学拳不为健身强体,也不为参赛拿奖牌;就算是一直只跟拳靶和沙包打交道也不成问题。就是搞不懂他是听不懂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硬要把我捧上擂台。我像个爷,不代表我也喜欢肌肉男间那种打打杀杀。   不用想了!众望所归,站在擂台等着的就是易澈。   「教练。你是耍我吧!人家比我高差不多一个头啊!」我冷笑,正要转身离去。   「高度不是问题。你比人家狠哩!」   我往易澈瞄了瞄,只见着她那如一的亲切笑脸。你妈的!这麽看来我确实像是野狼欺负小白兔。我也只能匆匆换上衣服,打算随便耍几拳,敷衍了事。没想到,随便一记轻轻的cross,就把她打退到擂台边。背後一阵惨叫,我才发现她还有个粉丝团在擂台边打气。   「教练。我捱打是不是有钱分?」我高呼,往台下的教练瞥了一眼。他只笑着,耸了耸肩。   「是我请教练约你出来的。」她掩着脸,在台边慢慢站稳马步。你妈,我这麽一拳就把她的脸打花了!   「你究竟在打什麽鬼主意,易澈?我可不想被你的粉丝五马分尸。」   「既然做不了朋友,就索性做敌人,不好吗?」   也不知何故,我便怒火焚身,没多说便冲到易澈的跟前。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粉丝团便大声喊叫,「别打脸啊!」你妈我也真的心里泛起怜悯,没往她脸上打。就只一拳打左她的腹上,她便整个人倒在我身上,只靠两手搂着我的脖子。   「易澈!你不可能那麽容易就倒了吧!」我在她的耳边说,却只听见她的两声冷笑。   「青青她要离婚了!」   我把她推开,她也毫无反抗地倚在擂台的边绳上。看着她并没有做任何动作的意思,我把拳套脱下,扔在地上。   「玩够了!易澈。」我以不能再平淡的语调说。「不要再耍我了!」说罢便离开了擂台。   没理会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洗过冷水浴,也没理会谁说女孩子千万不要淋冰水,我把水龙头扭至尽处,才能做到醍醐灌顶的效果。只有这样的水流,才能彻底遮盖脸上的泪痕。   易澈是个善良的人,毋庸置疑。她大概把容岸青的闪电离婚全归究到自己身上而难过,便想到要让人把自己殴打一番来宣泄;能做这个打手的,大概就只有我一个。容岸青的老公怎也不像是个会打女人的人吧!   但她大概没想过,打在她身上的每一拳,都会以千万倍打在我的心上。我们做不了朋友;也做不了真正的敌人。   直到我觉得自己又再病了,我围着浴巾,从那冰水浴里走出来。太清醒,人便会病;病了,就能奉旨地不清醒。   「允洌。」   储物柜前,我听见她微弱但还温柔的声音。身旁的镜子里看见,她正坐在储物柜前的小沙发上;笑着的脸上是一块五元硬币那麽大的瘀痕。不禁别过脸去,脸向着储物柜,以阻止她看见我脸上那因着心里揪着而露出的神色。   没想到,把脸转回来时,她已站到我背後,以两臂把我圈了起来。我慌忙把脸再度别了过去,完全地面壁思过一般模样,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妈的易澈!你知道这是什麽意思吗?我可是只围着一条浴巾;这可是某健身中心的更衣室;你这举动可是…   「允洌。今晚可以上我家吗?」 第18章 18   我知道,这一刻的易澈想要跟我上床。   若这是电影或电视肥皂剧,下一个镜头下的必然是咱们俩在床上激战中,发出声声□□;含蓄一点的,或许直接把需要打马赛克的跳过,咱们坐在床上抽烟,在浴室洗澡,又或已日上三竿,各自尴尬更衣离去。   现实世界,毕竟跟电影丶电视世界不一样;容岸青那种人是异类。美色当前,大部分人竟是能一句阿弥陀佛跳了过去的;不正常得很正常。   是这样的。我英勇地冒着浴巾被扯下的危险,转身把一脸诱惑柔情的易澈推开。撑大了嗓门,我大声疾呼,「你当我是什麽人?」,然後抓起衣服,抛下一句「你别再找我!」便奋而离去,留下一脸愕然的她在更衣室的地上。   那是现实里该出现的真实场景,最终只出现了一半。或少於一半。   我转过身,还来不及做什麽动作,一脸诱惑柔情的易澈便更靠近了一些,两臂把我搂进她的怀里。那句「你当我是什麽人?」确实是吐了出去,却鬼整地柔弱得如娇小女人在床上说的那种挑逗情话,反逗她笑了。她松开了怀抱,在我的手里偷走了钥匙,斯斯然打开了我的储物柜,把我的衣服取出,塞进我怀里。「我在外面等你。」微笑,便往出口走,留下一脸愕然的我在更方室的储物柜前。   我或许不该把自己想得太清高。   场口终於还是转到了她的大床;我在下,她在上。要确切地去想的话,这大概是高度和场地问题,让我老早便有前设地担起被动的角色;就搂着她的脖子,让她压着我的身体,吻在我的唇上。   这刻,终於有了接吻的感觉。我确实是无可否认地对她有着各式各样的欲望;纵然这不是我习惯担演的角色,我却出奇地轻易投入其中,享受着被她爱抚的触感,把感官全集中在跟她接触的每一触点上。也不知道是她太会亲吻,还是我过於投入,有一刻,我夸张地觉得单是这样的吻和爱抚,就足够让我□□。   一切,却突兀地停止在那。然後,耳边响起了一声『对不起』,她拉起了身体,坐到床边,看着窗外。   两个选择。一,我怒气匆匆地把她推到一边,怒骂她祖宗十八代,以最凶狠的眼光把她的灵魂也瞪出来。这比较切合我的一般个性和大家认为顺眼的模样。二,哭个死去活来,把这麽一个尴尬的场面推到她根本把我当玩物,把枕头都丢到她身上。这是只消一想也令我想吐的选择,却似乎比较合情理。   然後,我听到她的一声沉重叹息。三,我坐到她的旁边,同样望出窗外。   「允洌。你有跟女人做过爱吗?」我几乎没喝什麽都能喷出一条河流。   「开什麽玩笑?当然有!」   「以女人的身份?」她问,慢慢扭过头来看着我。我也别过脸去看着她,看着她那忧伤不已的脸。   「什麽意思?」我试着问。   她浅笑,往後躺在大床上日,闭上了双眼。没多久,她以手臂挡着双眼,静悄悄地哭了起来。看着她的胸口因着哭泣而起伏,我的心里揪着;躺下来,我轻拍了她的手,也闭上双眼,静听着她急促不顺的呼吸声。   过了不算短的时间,我想,都大概是凌晨了吧,我的肚子咕咕作响。你妈当然了!我的食欲早已被□□掩盖得自己饿了都不知道了!这才让她笑了起来,「对不起。我弄点东西给你吃。」便往厨房弄了一碗面。在我饿鬼投胎般吃着时,她喝了一罐啤酒在喝;脸上还是一丝哀怨。   「其实我明白的。你不用担心。」我说,大口大口地吃着。   「你明白?」   「刘德华喜欢朱丽倩嘛!就算让他吃了伟哥,给他一个何韵诗都还是吃不下的。」   她呆看着我数秒,才理解我在说什麽,继而仰天大笑了一会。接着一边喝酒,一边摇头。   「允洌。对不起。」   「别说了!」我狠狠地把鸡肉肠咬下去,「自己知自己事。」   「其实,我没试过以女人的身份跟女人□□。」   我的下巴掉进热汤里,烫死了! 第19章 19   别八卦!我什麽也没有问。   我们睡在同一张大床上,侧着身体互望着对方,很快便睡了。梦中,我没有看见她;甚至什麽人也没看见,就只见着自己。那就像是一个我碰上另一个脸容憔悴的我;我开口问我说,怎麽这麽累了?我只笑笑,没有回应,忽然拥着我,便渗进了我体,消失於视线。随自然醒来,没见着易澈,就只嗅到房外传来什麽美食的香气。   一切又回复到本来的宁静。我和易澈,看来注定就要当朋友,一如她的期望。   当然,她并不知道她对我的每次嘘寒问暖,都让我的心跳高低跌宕。那积聚在体内的各类情感,愤怒丶不甘丶爱欲丶无奈,快要把我的身体撑爆;就只能依靠暴力来宣泄。一如其他动物,人也是被根本的兽性主宰;文明没落时,暴力是最原始及唯一有用的手段。   「你和那易小姐是情敌麽?」教练笑说,没预期我会以一记 front push kick 回应。   「男人老狗你也挺八卦的!」稍等他站稳马步,我再来了数记连环拳。   「两个漂亮女生在擂台上角力,精彩得来耐人寻味嘛!」roundhouse kick 落在他左臂上。   「多谢你说谎来讨好我,不过你看太多老夫子了!」左腿也来凑热闹,踢在他的右臂上。   结果,他笑着投降,找来了另一个人顶替。本来,我并不介意,毕竟只是想找个人让我好好发泄内里的暴力倾向;但见换来的是个看来才刚成年的女孩时,我无不生气。我转身开步离开,一边想要脱掉拳套,一边想要往教练吐糟一番,却被拳靶在背上抽了一拳。   「怎样?小看我来了?」声音都温婉。我能不小看你吗?   「伤到了你,我赔不起。」我说,冷笑了一下。   没料到小妮子以拳靶的弧度拉着我的肩膀,一把将已转了身的我又转了回来;另一只拳靶手已往我挥来。就冒着腰酸背痛的险,我看似敏捷地躱开,两步退到一角去。可小妮子似乎不甘被我嘲笑,快步冲到我跟前;套着拳靶的她倒过来成了主攻,我只能合上双臂挡起来。   「艾澄。别主客不分!」看着我硬绷绷吃了两拳,教练这才拉住了她。   她的目光如炬,尤如擂台上打不死的斗士;视线彷佛勾住了我的眼珠,让我忽地头痛眼痛不已。在我搓着头时,脑袋里忽现闪过一个想法;她不会是易澈的什麽人吧!   「喂喂!」我按着半边脸,假装很痛苦;一边耍着手,拧着头,一边往更衣室走。「不打了!你最厉害了!」   「喂!你别走啊!」我听到小妮子在呼喊。我当然没理会她了!难道真要付钱来让你打一顿吗?   於是,我把原来要花在练拳上的时间,都花在焗桑拿上,几乎要晕掉;多亏那大婶发了狂似的不断往炉里灌水,让我一度怀疑她以为水加多了就没那麽热。才二十分钟,我觉得自己把身体所有的水份都蒸发掉,下一秒就会昏倒,一命呜呼。喝了起码两瓶水,我才放心去洗澡。今天怎麽好像谁都要我死一般?   从淋浴间里出来时,小妮子竟然就坐在储物柜前的小沙发上,眼睛里还是两团火。又是只围着浴巾的我当刻是想要把脑袋甩到墙壁上死掉算;反正你们他妈的就想我死!这是怎麽个场景?你翻它两章前看看!怎麽好像谁都知道我的储物柜号码?   「喂!」在我走到储物柜,背对着她时,她凶巴巴地吼叫,「我叫你呀!」   「小姐。你最能打,OK?」我快速地扭头往她勉强地笑了笑,又扭了回来,迅速地往储物柜里拿东西,「姐姐今天输给你了,好吗?」快快把东西都塞进背包里就往更衣间跑不就得了?   「喂!」怎料,她竟然站到我旁边,一手把储物柜的门关掉。那刻我只想斩一只鸡还神,手是刚好拿出来,还完好无缺。   「怎了?」我怒火开始积聚。我可没说我不打小孩!「手几乎被砍掉啊,小姐!」   迅雷不及掩耳,她的手就往我的脸伸过来。往右边闪开,就等同往她的拳头冲过去,多麽英勇;往左边闪开,脑袋就真的会甩到储物柜上,□□般爆开;往後闪开的话,浴巾一定会往下堕。你妈,我只能闭上眼睛,等着吃拳;并没想到她只是以大姆指往我的颧骨搓,把其上的不知名黏性膏状物体往我的皮肤里挤。我反射性地往後仰;她竟就一把搂着我的腰,不让我躲。   「忍着点。会有点痛!」说罢,就稍稍用力,换我一声惨叫。「真是容易受伤的女人,打一拳就肿起来了!」   「小妹妹。你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吗?」我举起了双手投降状,其实是要避嫌,「我们其实不相识,这样亲密不太好吧!」她往我的脸上瞪,又看了看我的胸口,才突然一把将我推开。   「啧!好人当贼办!」然後两臂交叉在胸前。   「我怕是你好心做坏事,让人把我当贼办了!」   没再说什麽,我也就转回去继续收拾。把东西都塞进了背包,我拎着鞋子,往她丢下一句『谢了!先走了!』便溜进一角的更衣间。   右脸颧骨上果真肿了一大片;难怪洗澡时有点刺痛了!已经很久没有受伤;教练一直只有捱打的份儿,不曾攻击过我。对上一次受伤,都应该是为某个前女友搬家时扭到脚踝;找了个中医敷药花掉了数千块。唉!难道要在脸上敷药吗?算了!就来点沧桑味重的帅气吧!   我就一身帅气地拉开更衣间的幕帘,却发现小妮子还在,盗墓者罗娜一般站着,眼神锐利地看着我。还没来得及滴汗,裤袋里的手机震动。   『允洌。今天晚上有空吗?』   想要吐脏话,小妮子却就出现在面前,毫无顾忌地一手叉腰,一手搭着我的肩膀。   「我想请你宵夜。受吗?」   受?我? 第20章 20   我把屋内所有的灯都关掉,只剩电视机上待命的那小小的红色光点。把手机置在地上,播放着抒情不已的swing music。喝下一罐汽水,我把鞋子踢飞,松开裤子的钮扣,拉链拉开,仰卧在沙发上;活像个醉了酒的人。   这一刻,我比任何一刻都要清醒。   艾澄只不过是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女孩,论年纪丶学识和工作资历都不及我;却让我无地自容。她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没说过一句废话;每一句都是开门见山的亮话。   「我喜欢你。接受吗?」   「女孩来说,你也挺直接的。」   「TB来说,你也挺婆妈的。」   「我那里像TB了?」   「要说真话吗?那里都像,就是婆妈的性格不像。」   我没怎麽理会,当然也不屑回答。她就一直跟着,从健身房一直跟到了地铁站,来到闸口才把我拦了下来。   「接受还是不接受,回答一句不行麽?」   「不接受。」   「为什麽?」   「小妹妹。你认识我多久了?一小时?」   「你没试过一见锺情麽?」   我仰天冷笑了两声,多说一个字也觉得浪费时间和精力地摇了摇头,转身把八达通放到咭机上,潇酒地进了闸口;没有回头看半眼。进入了车厢以後,我随意找了个角落站着,掏出手机;才发现易澈发来了多个短讯。   『一个人若然没有了自己,就没有豁出去的勇气。就像我。』   这句话,一直伴随着我从地铁站走回家。沿路,我放慢了脚步,双手插袋,细看着路上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和每一件陌生的平常事物。   忽然发现在某个转角,有一家灯光明亮的中药店;店内是老旧的桌椅和一柜子的中药。关了门以後,就只有一只猫在内,伏在某沙发椅上睡着。我停下了脚步,看着它的睡相;它也适时睁开双眼,瞄了我一眼,便又悠然自得地睡去。   在那麽多次的回家路上,我究竟都在想着什麽,让我完全地漠视路上的所有?   我按停了音乐,拨打了她的电话号码;她也似乎正把玩着手机,还没听到信号音便接了。她以一样温柔的声音说了一声hello,也唤了我的名字;我却静止在那,不发一言。   「允洌?」等了数秒,她问。「在吗?」   「为什麽你知道我喜欢你,却还要我当你的试验品?」   她没有回答;沉默地送我一阵寒。   「又为什麽,我明明知道你知道我喜欢你,却还是不敢做任何事?」我叹了一声,乾笑了一声。「不敢进,也不敢退。」   「允洌。是我对不起你。」   「我怎麽可能没试过一见锺情?我就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易澈。」声音极其平稳,没带一丝情感。   「我…」   「可是,刘德华是不可以跟陈冠希有一腿的。」或许,就是到达了情感泛滥至无从排遣的程度了吧!   挂了线,我把手机塞到沙发的隙缝里。纵然不觉累,夜了总得睡;不因为什麽,只因为在生理的层面上没有谁和谁。 第21章 21   21   醒来时,踢翻了地上的汽水。急急拿来毛巾,蹲在地上想要擦拭,才发现手机不知什麽时候也自杀式从沙发跳下,倒卧在地上,正好被汽水狠狠地冲刷了一片。拿在手里用力地擦乾,我按动开关键以查看它的伤势;便看到了易澈的短讯。   『开门吧!』   我的心离了一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慢慢站了起来,我走到大门处,从防盗眼看出去。就只见一团黑影把视线挡住了一大半。急忙打开大门,她就站在那儿,低着头,双手按在大门的两边。   「易澈!」我稍稍用力说了一句,然后心里害怕。   不得不佩服人类大脑的无限潜能,我竟想起那短讯的发出时间,是早上八时二十一分。在一般的情况下,又有谁会记得住只瞥了一眼,甚或根本无意识去看过的几个数字和冒号?我别过脸往茶几上的米奇老鼠时钟看去。十时七分。   就这麽一瞥,让她趁着这半秒的时间把我紧紧地抱紧,继而强悍地把我抱了起来。我被抱个离地半呎,还没完全醒过来的身体不怎麽懂得反应;眼睁睁看着她右脚踢了一下,把门关上,继而把我抱到房间,抛到床上。   这是她的第一次登门造访,却完全没有参观一下的雅兴。   我紧紧地闭上双眼,小狗一般甩了甩头,以双手撑起身体坐着。张开眼时,她站在床尾,一边双手解着自己衬衫上的钮扣,一边以迷离的双眼和欲言又止的双唇挑逗着我的神经。   「易澈。你在干什麽?」完全没霸气可言的提问;问出来了都觉得自己白痴地逊。   她没立刻回答,把衬衫脱掉,里头是一般人认为爷们最爱穿的背心型汗衣。双手继续忙着,把裤头上的皮带也解下,还松开了钮扣。   「脱衣服。」都不知道那是就我的提问作出的回答,还是一道向我温柔地落下的指令。   「干嘛要脱衣服!」   看官心太急了!她没有脱裤子。只是一脸柔情地俯着身子,缓慢地爬到我的床上来,往我一步一步地靠近。突然觉得Fifty Shades of Grey要开拍女同版本的话,找她当主角一定爆红!   「你不想?」   被这麽一问,我竟然哑巴了!这是怎麽一道问题了?易小姐,难道你就不知道,到这一刻为止,我还是每看见你的一刻,都会以为自己突然就排卵了般□□旺盛?   「现在什麽时间,会突然就想这些?」我语气稍稍加重,以阻止心里的真说话无声地流出。   她只稍停了半秒,看真了我的脸,便向我展露她那诱人的微笑。我操!你就直接□□吧!就只这麽闪过这样的一个想法,她就像是从我瞳孔那一毫米的扩张里看懂了般,吻在我的唇上。   小口小口地,她吻遍我的双唇;舌头轻舔,湿润了跟我本人一样乾枯的唇。没有半点焦燥,她花尽了需要的时间,一吻一吮地让我全然投入於她的温柔里;双手是不自觉地搂着她的脖子,无意识地轻力把她拉得靠近些。就只这麽一个小如不存在的动作,让她清楚意识到我这一刻的状态;舌头悄悄逃出,挑开了我的双唇,肆无忌惮却又不失高雅地跟我打了个招呼。   我不曾懂得这样吻过。轻柔如丝绒,慢悠悠如细水,却没半点迟疑地把那股热转来,让神经如被羽毛轻扫般渐觉酸软,四肢酒醉般无力;就只懂把身体都置在她怀里,让她全然把我来处置。没等及我变得气若游丝,她的吻逐渐变得强势;她已进占了我,咀里满是她的味道。口腔内每一处神经元都被唤醒,触感不曾如此集中过;彷佛咀里是一幅热能地图,能感应她的舌尖游走过的每一步。在精神完全清醒过来时,理智已被□□击倒;我已按捺不住,回应以疯狂的热吻。   「允洌。你愿意和我豁出去一次吗?」   双手忽然来力,我抓着她的汗衣,一把就替她脱了!她显然没想过我会有这一着 ,以一脸愕然回应我的坏笑;趁她还没回过神来,我把手伸到她的背后,指头稍稍扭一下,把她的胸罩解开。   「就看你愿意跟我去得有多远丶多尽了,易澈!」   她微笑,拉起身体跪在床上,双腿把我的夹在中间;潇酒地把胸罩拿掉,她把头发弄乱,接而开动了慢镜功能般把裤子上的拉链拉开。我就这麽躺在她身下,近距离欣赏着这样一个美人;双手也开始解着衬衫上的钮扣。   「让我来。」   她笑说,突然一个反身,从床上轻盈地跳到地上。背向着我,她把裤子脱掉,抛到一角的椅子上去。我撑着手臂转过身来,看着她那模特儿般的高瘦背影,喉咙便反射性地蠕动,把涶液都吞了下去。当她转过身来,就只穿着黑色低腰内裤,笑着地看我,我是几乎兴奋得立即昏过去。   「我怕下一次我看到你,就只懂怀念你没穿衣服的样子。」   双手抓着我的领口,她把我拉到床边坐着,弯腰送我一个吻。进而把我的衬衣丶内衣和胸罩都脱掉,动作乾净俐落得让我有点自惭形秽;把我推倒床上,解开并脱掉我的裤子时,我觉得自己在这一仗上已输掉。   或许,早在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已输得彻底。   「小允。」她忽然轻压在我的身上,在我耳边轻声地唤我。轻得,空气吹进耳窝让我一身酥麻得抖了抖。「我为今天,做了很多功课。你试试看,我合格不?」   我没有回应;没有时间让我回应。   开始怀疑她的体内全都是电;平日的电眼足以把我击溃至休克,舌上的电更是把我重击至死亡前的一刻。呼吸不了,我无情地抓她的双臀;就只顿了百分一秒,笑着,她以鼻尖划过我的轮廓。鼻息和微张的咀里传来的呼气,让我不期然抖了起来;腰挺着,让她忽然有空间把枕头塞到我的腰后。   「做…做什麽?」我问,竟然禁不住□□了一声。她笑了笑,沿着我的脸吻至耳廓。   「还问?」轻轻吸吮我那算不上佛相的耳垂,就在耳洞前笑说。「□□嘛!」   死易澈!本大爷当然知道咱们是□□焚身了!只是…操!   她似乎敲定了攻破我防线的速度在慢板,从耳廓顺着天然的人体曲线吻下去,都是以能催人入梦的速度进行着。我不曾以这种速度□□,一般都是走散板偏向快板;也大概因为这样,我的五感不曾如此敏感过。电流像是一颗小弹珠,在耳廓边的血管,又或神经,极不真实地缓慢行进;偶尔在某些节眼上稍稍加强了力度,又瞬即回复过来。被吻过的皮肤骨牌般倒下,上了慢镜却更像是流水冲刷顽石;直到她吻在我的□□上,我是被狠狠电击了一回。   「易澈。」再制止不了,我唤了她一声,便跟随她双唇和舌头玩弄我□□的节奏,放纵自己□□起来。   「小允。」她抬起了被我双手紧抓着的脑袋,微笑,「我会把那晚的都一次还你。」 第22章 22   [本章节已锁定] 第23章 23   「真是想都没想过要想想,自己竟然能包场吃火锅!」我笑说,把筷子狠狠拍在桌上。多麽豪气!远在三张桌外的易澈扭过头来看我,微笑,又继续忙着手里的什麽。   疯狂过後,当然是饿鬼投胎了般;我们竟然前前後後做了十多个小时,其间没吃过任何东西。那是多麽让人讶异的事;我可是大胃王再世来着!二话不说,她便拉着我坐上最後一班地铁,赶在员工打烊前,来到她的火锅店,做她最後一桌的客人。   我不禁再好好环看四周。连大闸都被拉下了的四周。与其说是我包了场,不如说是被困了在她的主场;我却没有任何怯场或惶恐。主场?再来多少场友谊赛都可以了吧!果真□□不能移。   「海鲜都没剩了!」她拿来了牛颈脊肉和虾丸,「鲍鱼蛏子的只能留待下一次了!」笑着坐在我旁边。   「易小姐!你是要让我不喜欢你吗?」我往她的杯里添满了竹庶水,「放弃吧!」把牛肉置进锅里。   「允洌。」她拿起了杯,「我们乾杯吧!」   「为什麽?」我问,也拿起了杯。   她只笑着,两杯相碰,然後一饮而尽。没有回应。一直都没有。   其实,你要是真的问我,我觉得这刻的我对於我们俩的关系是挺清楚的。易澈本来就想跟我做朋友,很好的朋友;好到那种可以□□以研习性技巧的那种。不能说是闺蜜;跟我们的外型不相衬之馀,闺蜜大多不会上床。□□,又似乎缺失了什麽情感上的;即使看官可能会觉得,我们之间根本从不曾有过真正的情感交流。也罢了!反正,就是上过床,也很大机会会再上床的朋友;又永远都做不成情人的那种。   手机突然震动。是艾澄发来了短讯,邀约我晚膳。这妞真不是盖的;竟然找到了我的手机号码。笑笑,我把手机收到裤袋里去。   「不用回讯息吗?」   「明天再回吧!反正主导权在我手。」   「主导权?」   我把关於艾澄的事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她也细心聆听,没搭话,只偶尔点头,也把熟了的食物置到我的碗里。说完了以後,她只闷哼了一声,沉默地吃着。   「所以说,易小姐,」我故意夸张地仰天大笑,像极周星驰,「我也不赖的。」   「允洌。」她却一脸木然,不带一丝笑意地扭头看着我,「我从来没质疑过你的魅力。」   这却让我呆了!我可是每天都质疑着自己的魅力的。尤其是在你的面前,易澈,你不要我的话我根本是注定孤独终老的吧!这个艾澄小妹妹,恐怕也只是像我过去的女友一样,一时贪好玩,才会对我起了点兴趣吧!   「陪我喝酒吧!」忽然一脸愁容,拍了拍我的大腿,便走到水吧後。   「要是你跟我都醉了,就麻烦了!」我大声说着,心里突然有点怕。   「那你让一让我,让我醉。」   她拿来了两瓶红酒,一边喝,一边吃,当中不怎麽停下来。她的脸上该有的笑容都没有了!直觉告诉我,她有东西要跟我说,却开不了口;只能灌醉自己,期望能酒後吐真言。易澈,你还真是老套啊!   「允洌。」终於说话时,确实醉意已浓,身体开始摆来摆去,整个人倒在我的肩膀上,「谢谢你。」   「谢什麽谢?这一顿我是不会付钱的!」说着,我喝了一大口的红酒。我知道,她要说话了!   「我喜欢在床上被你征服。喜欢你为着喜欢我而占有我。」   「你说话怎麽,唉,1999!」   她捧着我的脸就只管疯狂地吻。醉意太盛时,热吻其实并不怎麽讨好;可她那肉紧的程度,让我不其然也拥着她的腰肢,回以更为激烈的吻。就这吻来说,我们怎麽可能只是朋友?   「允洌。」这热吻停止得甚为突兀。她捧着我的脸,靠得很近地凝看。「对不起。」   「又对不起什麽了?」我把她稍稍推开了点。斗眼儿太多会盲的。「又多谢又对不起的。」   「和青青上床,主动的那个是我。」   这个,确实让我有点意外。我只能呆在那里,目光空洞地看着她通红了的脸。   人,都是笨的;笨得以貌取人。从那一个角度看,易澈都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就是,不可能让你联想到『小三』『□□』这类贬义词的人。就算是揭穿了一切,你还是会甘心相信她是有苦衷的;还是会为她冠一个比较得体的形容词,『苦恋』『感情丰富』『潇洒不羁』之类的。   「我知道她对我有兴趣,所以就引诱她上床。」   「你情我愿。无话可说。」我冷笑。扭过头去,把生菜都放进锅里。   「是我破坏了她的婚姻,也破坏了你们的友情。」   「唉!你是要我生你的气吗?」我只有无奈地回应。   「就只因为我还爱着一个不再爱我的人,就自私地伤害爱我的人。多麽的可笑!」   一口气喝下一整杯红酒,显然醉意极浓的她开始语无伦次。笑着,她不停地在说话;偶尔拍拍我的肩膀丶大腿,甚至亲吻我的脸和脖子。我只能偶尔敷衍地回应,继续吃着;但也细心聆听。   那个把她瓣弯了的初恋情人再婚了。 第24章 24   可以这麽形容,我是从地铁车厢跌出月台的。从上车的那个站开始,我便当了芭蕾舞娘,脚尖笃地站着,完全依靠身边所有向我挤过来的人支撑身体。那并不是什麽乐事,尤其当身边的人都大汗淋漓,不说话却又张着口的时候。当列车到达铜锣湾站,还在一股不太讨好的人气中头晕的我便随着下车的人们一起往外拥;只是,其他人用脚掌走,我用脚尖而已。   没跌死就该去还神!   妹子看见我狼狈地站稳马步,拍了拍两臂上的灰尘,或面油,竟然甜丝地笑了出来。我很难把这个笑容看成是对我刚才毫不亮眼那动作的耻笑;但也绝不能相信看着这麽逊的我她会觉得我很可爱而打从心底里会心微笑。   「你是耍我不是?」我走到她跟前,一脸气匆匆,「那里不好找,找个人最多的地铁站?还要在月台等?」   「有问题吗?」艾澄笑得灿烂,像个小孩一般,「我最喜欢这个站的颜色。」   「你真无聊!像只小学鸡一般!」   「我想约你吃饭而已。又是你说,我只认识你一个小时。那就先培养感情。」   我只能无奈地笑。   不得不承认,我的心里有点生气,才会把醉得不省人事的易澈送回她的家,而不是我的家。就只尽了人事替她脱下了皮鞋和皮带,擦了擦汗,呆了一个多小时,我就走了!早上给艾澄回了个电话,便应约来了这里。有想过给易澈打个电话,但都只是流於想想。   「你也挺没趣的。」艾澄忽然狠狠地拍在我的背上,「怎会跟女孩子来吃一人火锅?」笑着。   「为什麽不行?」我喝了好半杯的汽水,把不新鲜的肥牛放进锅里。「我喜欢吃。而且,我又不是要追你。」   「我真那麽没吸引力麽?」放心,她倒没噘咀。   「没法子吸引我罗!」其实,她样子甜美,噘咀也会挺卡哇伊的;只是对我来说,她是战斗格多於一切。   说真的,我不是跟她在相类似的状况里头吗?就算是我跟易澈有肌肤之亲,说穿了也不过是让她免费独享的□□而已。若然我现在跟艾澄说要跟她上床,实在她也该跟我气易澈一样,气我。   「喂!」她忽然双手捏我的脸颊,几乎让我把刚才吃了的都往她脸上吐。「在想什麽?」   「在想,如果我现在说要跟你去爆房,你会怎样。」   我这麽正经八百但又轻描淡写的说着,其实没有期待过她会有什麽反应;基本上我只在回答她的问题而已。她却就这麽呆了,脸瞬间通红,赶紧低下头,乖乖吃东西。笑着,我搂着她的肩膀。   「小妹妹。街上都是坏人;小心色狼。」然後松开了搂着她的臂膀,吃着煮得刚好的生菜。   「我…」她结巴着,战战竞竞地说。「我OK的。」   「不OK!」我向她来了个微笑,继续吃着。「姐姐跟你说笑而已。」   「若然,我也想呢?」   我开始确切相信,三年一代这概念了! 第25章 25   老老实实,那一刻的我已不如往昔;我大可立即拉着艾澄到附近的维多利亚酒店开房,□□至天翻地覆而不带一丝罪疚感。有些底线跟底裤其实一样,破了,就是把胸围脱了也算不上什麽;既然我能跳过一切向往过的恋爱态度,和易澈以□□维系两个人之间薄弱的关系,跟一个喜欢我的人上床只是等闲。某个程度上来说,她应该比我更想要。   我没有。我选择赴约。   容岸青大概没想过我会那麽爽快答应见面;在电话里头,能听见不曾听见过的丶她的一声错愕。我只冷笑了一声,说了一声『一会儿见』便挂了线。连我自己也对这麽乾脆的反应感到惊讶不已。   「你好吗?」她说。   她的脸容甚为憔悴;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几乎认不出来。当她发现我的时候,给了我一个甚为牵强的微笑,旧日的那份强悍和潇洒竟不复见;即使身上穿的还是那一袭火红连身短裙,脚上还是那双火红高跟鞋,手里还是往日般烈的酒。   不必怀疑。我的心确实沉了下去。   「只不过是离开一个你不爱的男人,有必要这样吗?」我问。点了一瓶啤酒。   「你这双眼也看得出来的,」带着愁容的一抹微笑,伴以一口火灼喉咙的烈酒。「看我现在一定是难看死了!」   「你都不爱他,不是吗?」狠狠地喝了一口。   她忽然就搂着我的脖子,靠了过来,在我的唇上轻吻了一口。我就那麽呆着。要是说,有一个女人喜欢我,她是最值得怀疑,也是最不值得怀疑的一个。难道说...   「你以为,我因为跟他离婚而搞成这样?」   「难道不是?」   「就说你是个笨蛋。」   她笑着,重新坐好,把酒一饮而,然後又点了一杯。这回,换我在小口小口地喝着;心里,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那...是为了什麽?」   「看不出来吗?」   她的眼神瞹眛;这让我的脑袋里本来就很确定的,忽然变得毫不确定。   「因为易澈?」借意问。心里在祈求,千万不要说是因为我。   她给了我一个甚为错愕的表情,接着便仰天大笑起来;那种她一向喜欢的烈女式大笑,伴随着一丝疲倦。   「你想多了!喜欢易澈的一直都是你,不是我。」   「但你跟她上了床。」   「你还是那麽在意我和她上了床的事。你不也跟她上过床了麽?」   「我真搞不懂你!你...」   「我离婚,因为我患了重病。」   干你娘!你们一定是把镜头都他妈的给藏起来了吧!这是整人节目!这是愚人节的无聊玩意!你们这群看TVB大的白痴,他妈的给我省省吧!这麽狗血的剧情,接着是不是要说我是那个富豪的私生女?   「容岸青。不要玩了!」   「我这副德性,像是在玩吗?」   这麽我才意识到,那并不是一丝愁容;是病容。从来没人能够打倒的烈女,如今是个被病魔折磨着的病人。   「你...患了什麽病?」   「我说是AIDS,你会相信吗?」   我几乎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心跳应该是停了半秒;就只能呆看着她,大概给了她一个不能置信的表情。   「骗你的。」然後微笑,又喝了一口。   「你拿这种事骗我?你究竟有病没病?」感觉一口闷气正要涌上来,几乎让我把啤酒往她身上洒。   「当我跟你说,我有AIDS的时候,你想到了谁?」   我收起了愤怒;又或许该这麽说,我的怒气一下子全消了!就只剩无的无奈;我脑袋不懂的,似乎心里却感受到了!那不是无聊的一个玩笑。青姐是一下子把我拉进了思维的深渊里,好好看清在见不到光的地方,让我苟延残喘下去的究竟是谁。   「当医生跟我说的时候,我立刻想到了你。」她伸出手指头,勾了勾我的下巴。「可惜,你已经离开了我。」   「青姐...」实在无法接话下去。我只能看着她的脸,注意着她的表情。   「如果,我早知道你会因此而离开我,我断不会跟易澈上床。不过,有早知就没乞儿了!」然後,叹了一口气。   「医生说你有什麽病?」我试着问,可她只顾喝酒。   「你没有挑起我□□的能耐,但我喜欢你确实无误。喜欢跟你吵吵闹闹丶嘻嘻哈哈地过日子。」   「易澈她知道吗?」   「但你刚才第一刻想到的,一定不是我吧!」   酒喝下去,竟然让我清醒得可以。我担心的,确实是跟青姐交欢过的易澈;不是抱恙的她,更不是和易澈交战了一整天的自己。我竟然把她,那个根本不爱我的她,置在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这是爱,也是推自己去死的白痴行径;我却无怨无悔,直到这刻还是。   「离婚,是对我前夫最公平的事;是不爱他的我为他做的唯一一件爱他的事。」   「青姐。你...」   「若不是你,不是你那麽喜欢她,我根本不会让她得到我的肉体。我能接受没有爱的两个人上床,但我不能接受□□时她将我幻想成另一个人。」   「其实我...」或许,那正是第一次我们做不来的原因;我无法让她得以将我幻想成另一个人。   「允洌。你明白吗?」   「我...」   「明白爱欲关系的千丝万缕,不曾像你憧憬的那般简单吗?」   或许,我跟艾澄其实也同样单纯。 第26章 26   我还以为自己对易澈的痴心等同神经病;没想到易澈比我更神经!   她买来了昂贵得很的设计师系列礼服,找来了替明星化妆的朋友替她化了一个自然地突出她清秀五官的妆,还到中环的名人发廊恤了个发,一副当红明星的模样,就是为了满足她心爱那女人的一个请求,在她的婚礼上献唱;唱的更是深情得可以丶毫不顾及旁人感受地卖弄幸福的歌。为了这麽一个请求,除了工作以外,她都躲在家里练习;练习唱这歌时的那一脸祝福。几多次,她在家都唱得哭了还在唱;就是要让自己哭个够,好等眼睛麻木,好等心里麻木,好等灵魂麻木。   从知道的一刻开始,我就很怀疑她能否做到。偶尔在她家伴着她,就已看过数次她不争气地哭起来;在那一直动听的声音下,假装欣喜的脸容後,是怎麽样的一个复杂心情,不言而喻。我没法想像那个女人以怎麽个心态去开这样一个要求;难道她就不知道自己把易澈这蠢女人伤到什麽个地步吗?既然把人家抛弃了,还要她在自己的婚礼上献唱,是那门子的祝福,那门子的分手?换了是我,我就唱首『没有你还是爱你』或是『我恨我爱你』之类的来搞砸她的婚礼!   我穿了衣橱里最贵的那套牛仔布西装,伴着她来到那女人的婚礼。当然,我只是站在门外等着,无聊地玩手机;就只怕她会失场丶泪奔之类的。从大门外往里头看,看着她跟那个女人合照,一脸的幸福模样;心里吐糟了半句,还真佩服她的坚强。那个女人,确实有着摄人的魅力;想来都该有四十,却还是像个轻熟女一般,带着一丝绝对能魅惑众生的妩媚,不输她那含苞待放的女儿。不过,怎麽看,都觉得易澈跟她的女儿更像是一对。   听见司仪以新娘子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来介绍她;她只一声谢谢,便开始唱她那唱了上百遍的歌。慢板的 That\'s All。她的听众,其实只有一人;一个正躺在一个男人怀抱里的女人。我无法知道新娘子这刻的视线落在那里,听进去的又有多少;这听了不下数十次的歌,这天,我却听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当她唱至最後的一段,浓情如炸弹爆开了般飞撞於场内;纵然我们之间相隔数十公呎,我还是感觉到片片柔情从她的眼睛里渗出。当中,还包含了注定得不到回应却又肆意豁出去的痴迷;彷佛,她相信从心里呼唤着,就能让心爱的女人跟自己说,说你就是她爱慕的那位,从现在,一直到无限的将来。That\'s all!   我看见新娘子毫不忌讳地走到台上,和她深深地拥抱,抱紧着彼此;那时间,十数秒那麽短,在这麽一个场合却像是永远一般漫长。我看着新娘的背影,和闭上眼睛的易澈,突然就觉得她们之间有些事情不曾断;她没有选择不爱她,只是选择不再守在一起。   在下一位嘉宾开始新一轮的表演後,她才悄悄离开会场,微笑着来到我的跟前。   「谢谢你,允洌。」她的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像是个刚完成了演唱丶胜券在握的选手。   「谢什麽?我就是来听你唱歌而已。用不着唱得那麽好听!都唱进我心里了!」我笑笑,轻推了她一下。   怎料,她没有接话,只呆站在那里看着我,直到眼泪不争气地注满眼眶,才紧紧地抱着我。我也紧紧地抱着她,在她的背上拍了几下。没听见她在哭,也没感觉她的身体因哭泣而起伏,却还是坚定地认为,她哭着;泪流在心里。   「允洌。」还是紧抱着我的她似乎没有放开的意思,在我耳边轻声说,「帮我放下她。」 第27章 27   甫坐下,我就後悔。   我把她带到一个旧同学开的『私窦』,想要摸摸酒杯谈谈心;却忽略了自己已经有一年多没光顾,整家酒吧的氛围早已不同了!先别说没了旧同学想要的那种classy的感觉,客路也跟本有的定位南辕北辙;整家酒吧尽是穿得俗套得无法形容的MK,一大堆乳臭未乾TB自以为年轻帅气地勾搭着一群打扮得潮如深水埗企街的外星少女。就别说一身designer brand的易澈,就只是穿了稍为型格一点的我,都已是跟他们明显地在不同层次。   「生意难做。没办法。」老同学努力地擦着酒杯,一脸哀怨。「我也想酒吧里都是像你们俩的真心型人!」   沙发卡座都被那群小学鸡占据,我们只能坐到吧枱前,跟我这除了都是同性恋者以外没有任何共通点丶但又算是谈得来的旧同学寒喧。明显是个爷们,走的还是粗犷型,她竟又对易澈这外表像个斯文靓仔的起了兴趣,一直往她脸上看,露出带趣的笑容。实在,也不止是她;吧枱前其他的女孩无不往我们这边看过来,脸上刻着『我想吃了那帅妞!』   「易澈。」我唤了她一声,向响勾了勾手指;她也识趣地送上耳朵。「快快喝完这一杯,我们就回家吧!」   「嗯。」她微笑,点了点头,坐直了身体,喝了一口不知名的鸡尾酒。我真怀疑旧同学会在其中加料。   浑身的不自在,在其他女人的眼光中,我恨不得立即就拉着易澈顿逃;她反倒是一身轻发,极其优雅地小口浅尝。哎!易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那麽悠然自得,不经意地散发魅力吗?真不怕引来一群饿狼麽?你看这里的爷们是怎麽个质素,就知道吧枱前那群稍微比较耐看的是饿了有多久了吧!你这般美色,我真怕她们把你噬掉!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办公室女郎打扮的轻熟女便走到我们背後,从中介入搭讪。对象,当然是她了!难道会是我吗?   「可以请你喝杯酒吗?」她说,手已经搭在易澈的肩上了。我,理所当然被完全无视了!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喝完这杯就要走了!」哎!易澈,你还真坦白得可爱!无语了!   「我见你才来了不久,」小姐,是你们吧!你还真会无视别人喔!「这麽快就走了?」   「是的。」她礼貌地微笑,毫无一刻尴尬地看着女人的脸,「我女朋友想要回家了。」   女...女朋友?   女人一脸愕然,这才想起了坐在她身边的我;就转身看了看我,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的那种。然後,就一脸不能置信,仰天大笑着;我的旧同学则是呆站当场,张着咀吧看着我。   「你真会说笑。」又转了过去,轻推了易澈一下。   易澈还是保持着那笑容,看着那女人;没有接话。女人看着她十来秒,笑容便渐渐消逝,没趣地走开了!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往我脸上丢了一记厌恶不已的眼光。   「易澈。」我看着那女人回到本来的位置上,跟同行的友人说话,看来像是吐糟。「这样的藉口还真烂!谁会相信?」   「为什麽?」她还天真地喝着酒,碌大了双眼看着我问道。   「你说,刘德华会喜欢陈冠希麽?」   「我那一处让你觉得我像刘德华了?你难道像陈冠希那样爱拍私伙□□?」   「那我换个例子。梁朝伟怎麽可能喜欢比自己高的余文乐呢?」   易澈只笑着,喝了一口酒。旧同学似乎觉得这件事单纯是个笑话,无声地笑得灿烂;及後,不经意地离开,走到那女人前闲聊。那可能是一种商业上必需的安抚。   「允洌。」说着,稍稍往我那边靠了点。「你不够diverse喔!先别说我们只是打扮比较中性,就算是我们俩都是butch,也不代表我们不能相爱。再说,脱下衣服後我们都是女人;而我们也都看过对方的裸体。」   「操!」我的脸突然就发红发烫,急急喝了一大口的酒来降火。「你最diverse了,好不好?」   「或许,也过份地diverse了!」微笑,因带着一丝无奈而显得牵强。   在某个层面上,她的确是diverse到了一个没有任何界限的地步;才让她没顾及一般社会大众都会考虑到的问题。单纯地喜欢一个人,却因而担起了不同的罪名;第三者丶同性恋者丶忘年恋,甚至易服癖和其他让人见起来就火冒三丈的指控。这些对她来说,本来就是无聊的标签;但这想法并没有让这些标签的标签效应在她身上有所减弱,没多久,心中的愧疚已深深噬食了她的自信和自尊。   「我还记得,她在地铁车厢内吻我。然後,她问我说,觉得怎麽样。我就假装醉酒,笑着说,人就像在天堂一般,毫不真实。」   「又是地铁!」我可不想跟那女人在任何层面上成为同类;虽然我们都同为女人。唉!   「对啊!」她笑得腼腆,可爱爆灯。「然後,我思考了一整个晚上,对这份爱都还是犹豫不决。」   「我想,我了解。」但没有亲身体会。   「在她再度亲吻我时,我回应了那个吻。我也同时告诉自己,这段恋情不可能长久。」   「什麽意思?」   「我告诉她说,如果有一天,她遇上一个切合她心里所有既定条件的男人,我会欣然离开。无论我们多麽深爱对方。」   流水恋落花,她的身份定位在短暂相交相会的过客。小说里浪漫地呈现的凄美恋情,在现实中其实是丑陋无比的等价交换。或许,唯一比小说里要美好的,是两个人都清楚知道永远的不存在,才会更为抓紧一起的时刻;那份爱,才得以延续至彼此分开已久了的今日。   「你知道,她抱着我的时候,跟我说了什麽吗?」她问,眼角闪着泪光。我摇了摇头。「她说,『我爱你。很爱。很爱。』」   我垂下了头,喝着酒。原来,并不是我拒绝在任何层面上跟那女人成为同类;我根本没到达她的层次。 第28章 28   那双失焦了的双眼,让我的心抖着痛。   都已好几个星期;甚或好几个月了。我们没有见面,也没有以任何的方式作联系;即使居住在同一个屋苑,没有碰上,不能亵玩的远观也没有。我还以为只是我单方面在逃避她,却又不得不怀疑她也在回避,才让我们没有碰上这件事得以完成。我没想什麽,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反正,就是没有见面的勇气。别问我难以面对的是什麽;我无法说得上来。我就只一直等待那不寻常的恐惧沉淀,让算不上宏大的勇气浮面。   到了某一天,我开始觉得自己内心的勇气应该很大,像个三百磅肥婆,才会一直沉底;又或许是坚毅不屈如顽石,才会久久没有纵影。然後,艾澄狠狠地让我明白,我根本是连让自己知道自己在恐惧什麽的勇气也没有。   「我嬴了的话,火锅算你的。」她说,窃笑,然後一记右勾拳打在我的脸上。马步顿时不稳,往後退了几步。「下盘纸扎一般。爱做太多了?」   「死小妹。来看姐姐的厉害。」我快步上前,双手环着她的脑勺,想以右膝攻击,却被她拦下。   「都说你下盘不稳,还想膝撞?」也环着我的脑勾,接着就朗拿度上身了般双腿插花。   「看你这为食鬼,为了一顿火锅就来劲了?」我企图以小腿把她勾跌,却反被她按了下来,直把我推到擂台边。   「要吃,都先吃掉你。」既然打不过她,我索性倚在擂台柱上,垂下双手,给了她一记冷笑。她先是楞了一楞,然後稍稍鼓起腮。「干嘛?体育精神往那里去了?」   「精神都没了,还说体育精神?」我再笑笑,不经意地把搂着她的後腰,把她拉到身边。「没灵魂的肉体,还要吃吗?」   子华说得对。香港人有时候就是享受看见别人受苦,又或仆街,即使那代表自己也将蒙受损失。我只为看见她不知所措的神情,才会不加思索地说出这番话。没想过後果,当然连後悔都不懂。她只顿了一秒,没再怎麽想,就吻着我;我这才被那唇上的温度落差灼醒。   「允洌。我想要。」   「不要玩了,艾澄。」   「我没有在玩。你知道的。」   我确实知道。在我的眼中,她一直都只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小妹妹;她清楚明白,也就一直在我的面前幼稚地展现她认为自己不孩子气的地方。那就像为了保护自己而去装坏人,咀里结巴地吐脏话般可笑。但至少,她禠夺了连展现自己勇气也没有的我嘲笑她的资格;也直接挑起了我某一条最神经的神经。   把她推倒床上,我脱下了外衣,俯伏在她身上。没说什麽,也没一丝脸部表情,我只凝神看着她的脸;而她,无法遮挡那一丝怯闪现在脸颊上,眼里透着不知所措。我半跪在床上,把她的大腿夹紧,把她外衣上的钮扣逐一松开;那放慢了的速度,让她更为紧张,甚至需要闭上眼休息,又或睁大双眼把我看清楚。   我想起American Beauty里的一幕。   「艾澄。」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丑?」   楞着,换我有一丝不知所措;然後不假思索,我吻着她,跟她发生了关系。   接着的日子里,我们没有把事情说清楚。无可否认,我们会做着所有情人都会做的事情;更不能否认,我们还说不上是恋人。这或许是我单方面这麽认为,也就一直只是我一个人这麽忽冷忽热;她,比之前少了那份主动,更多是小鸟依人般被我呼来唤去。   我或许应该放下无谓的憧憬,把握实质存在的事。既然等到一个相当不错的人来喜欢自己,又何苦跟未必能得到的人周旋?爱情在这层面上根本等同金钱,立刻放进口袋里的价值就是较高,未来不可确定的进帐就只不过是个不能说了算的估算。   想着,我拉起了她的手,让她暖着;及後,不经意松开了手,让她痛着。   没想过,就这麽凑巧地在我决定跟艾澄试着发展的这天遇上易澈;没想过,拉着另一个女孩的我的影像让她明亮的双眼一时失却了焦点;没想过,以为下了的决定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作出松开拉着的手这麽一个突兀的丶尤如被捉奸在床的反应。   「吃饭了没?」她笑着,走到我们跟前。竟然也没打个正式的招呼。   「还没。」心里有点怯,我硬绷绷地回答。   「那,要不我请你们吃火锅?天气冷了,吃火锅特好。」亲切的笑容,只让我想起亲切的金子里的李英爱。「就当是我送你小女友的见面礼。」 第29章 29   比没有选择更坏的,是无法选择。   拿着餐牌,才发现亲自点菜是首次,以往都总有人待劳。单是各式牛肉,就是满满一页;各式汤底和海鲜更是色彩缤纷,各自塞满两页。原来,我跟所有港女一样,都有选择困难症。也就别说牛肉丶海鲜丶汤底,单是赞歧和稻庭乌冬之间,已让我头痛不已;即使知道在香港的火锅店吃乌冬,两者其实分别不大。   「怎麽了?」易澈从容地拿来了五花茶,为我们添了个满杯。「没东西看得上眼了?」   「是选择太多,不懂得选。」   「那,你女友喜欢吃什麽?」   我楞着,才如梦初醒地想起,自己并不知道艾澄喜欢吃什麽,甚至是忘了她就坐在身旁。我扭头看着她,她只牵强地笑了笑,喝着五花茶。   「你,想吃什麽?」我轻声在她耳边问道。   「我无所谓。你呢?」   「我...」我又再往餐牌里钻,「我也无所谓。」   我们就偎在一起,看着那餐牌发呆。我试着逐一挑选,看着艾澄脸上的表情下判断,最终还是没一个拿定了的主意。   「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易澈笑着,把餐牌从我手里拿了过去,「就让我来替你们拿主意。」   「好吧!」我说,心情也就轻松无比。   「小女友呢?」反倒是易澈,没有忘记要照顾身边人。「有什麽不吃的吗?」   「我OK。」艾澄突兀地搂着我的手臂,「小允信你,我也信你。」   莞尔,易澈便离开了包厢。   赞歧乌冬和稻庭乌冬究竟有什麽分别,或究竟有没有分别,我不晓得。我的眼睛看着艾澄把各样配料洒进酱油里,脑袋看着的却是易澈的脸。「试试不再呵护别人;而让别人来呵护你。」她说。理智告诉我,这种想法要不得;但拿导演筒的是感觉大师,公义丶道德什麽的还有存在价值吗?   易澈弄来了花甲蟹锅,尾随着她的侍应生们捧着牛肉拼盘和海鲜拼盘等一大堆贵价食材,把桌子和旁边的小几都放满。其中一个一脸秀气的男生还留了下来,像奴才般侍候着我们;用不着动手,食物便以最佳食用状态被置在我们的碗里。这种帝皇式的服务,让我的腰骨挺得很直;龙肉遇着侍婢的胃口,只能让人无限概叹。   「阿浚。你去楼下帮忙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大概过了不够十分钟,易澈温柔地轻拍男生的臂膀,微笑。他点了点头,径自离开了包厢。「男孩在,girls’ talk不方便。」她笑说。   她开了一瓶白葡萄酒,却只给自己拿来了酒杯。   「你要送女友回家,不能喝醉。」浅尝一口,微笑地对着我说。   「那艾澄呢?」我只是单纯地为着驳咀而问道。   「你难道就放心只我们两个在喝?」还是笑着,却如刀般刺向我。   就换了易澈在侍候着我们,以她一向体贴温柔的模样,一边说着有趣的话题,一边为我们舀食物;不久,我和艾澄确实放下了那份紧张,投入於这麽一个饭局里。直到她笑得有点疯,脑袋稍稍往後仰,耍着手,咀里不停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才注意到她没怎麽在吃,只一直喝着;那瓶葡萄酒也快要见底了!   「你们...」易澈红着脸,往我们靠了过来,「...在一起多久了?」   「这…」我感觉到她脸上的温度,也或许只是从锅子传来的。   「两个月。」艾澄倒回答得乾脆。   「诶。两个月。」她碎碎念地重复着。   未几,她终於彻底醉倒,伏在桌上睡去了。脸颊泛红,睡相是优雅上加添了一丝卡娃伊。   虽说,艾澄和我都算是习武之人,搀扶着比我们都高出差不多一个脑袋丶醉得完全失去了知觉的易澈还是甚为吃力的。有那麽一刻,我觉得自己是把她杀了,正拖行着她的尸体。几经艰辛,把这醉了倒像在睡的女人抛到床上,我们都累倒在地上,靠着床边,不住在喘气。   「谢谢你。艾澄。」我说,拍了拍她的手,微笑。   「为什麽要谢我?」她却回应以硬绷绷的一句。   「我一个人断不可能把易澈抬回来吧!」   「果然,我是个小三。」   潇洒地把身体从地上拉起来,拍去屁股上的灰尘,她转身看着还坐在地上累透的我。   「允洌。我们分手吧!」   「澄。」   「我喜欢你,但我不喜欢单向的恋爱。」   说着,俯身抓着我的衣领,把我也拉了起来。就环着我的脖子,发了狂般吻着;我只能轻托着她的腰肢,默默回应着她突如其来的情绪。   「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澄。」   「我会用爱你的气力去忘记你。」   双眼泛着光,却不容泪水滑下;她轻抚我的脸,再送上轻轻一吻,便转身离去。 第30章 30   「一个没法面对自己的人,是自私的。」青姐说。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的视线一直跟着艾澄的背影走;直到她关上门,消失於门後,我的视线还是向着那方向。但我根本看不见她;一直都没看见。跌坐在地上,我在易澈微弱的呼吸声中静悄悄地哭起来;或许,只能说是流着泪。我是对不起艾澄的。直到这刻,我的眼泪也还是不为她而流;心里,想着的也还不是她。   我究竟在等待什麽?喜欢的人一直伸手可及,双手被废了般无力;喜欢我的人紧紧抱着我,双手也还是被废了般无力。无力伸手拉着喜欢的,也无力伸手回应喜欢自己的。我究竟在等待什麽?   想起一直鼓励我追求易澈的青姐,我便把她叫到酒吧。   「就像是,钱包里没钱了就没钱,不能够尝试欺骗自己说,钱还够吃饭。那只会伤害了卖饭给你的人;也让你被骂得像杀了人家老爹老母一般一文不值。」扬手,又要了另一杯。   「你说得每一个字我都懂,放在一起我却一句都听不明白。」   我也要了一杯,甩了甩手,让老同学给予我们私人空间。   「允洌。我必须郑重地告诉你,我喜欢你。」   「干…」不知怎的稍稍失重,「干嘛突然这麽说?」   「我喜欢你,才会对你喜欢的人好奇起来。才会跟她上床,然後後悔。」   「过去了的就别再说了!」   「也因为跟她上过床,我早料到你会落得这麽一个下场。」   除了瞪大双眼看着她,我没能做任何反应。她微笑,又喝着酒,似乎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一直等着,也喝着;感觉火烧胸口,醉意满溢,她适时推了我一把。整个人从吧枱椅上跌在地上,屁股撞到椅子的痛楚让我猛然清醒。   「易澈跟我上床时,一直没脱衣服。」给了还坐在地上的我一丝坏笑,她说着,手里还是酒。   我不否认自己是个超级色魔,就只脱衣服三个字便足以挑起我的幻想,且得以无限伸延。脑袋里,当然是五百毫秒也大概没有便闪过易澈的裸体。然後,我的魂魄便走了一半;都跌进思维的次元空间了!和易澈的每一个激烈碰撞,都一一在脑袋里重演着;只这麽一想,身体已想要作出反应。   「她跟往日的女人□□,也一直没脱衣服。」   我的魂魄被唤了回来;人忽然变得清醒,给了该有的错愕反应。   「我以为我懂。懂得易澈这个人。可原来我什麽都不懂。她原来不是我一直所想,思想和经历都简单的一个人。」   「宫心计?」怎麽想都无法把易澈和杨怡拉进同一个画面。   「允洌。你还喜欢易澈吗?」   不知何故,我竟哑巴了! 第31章 31   「易澈啊易澈!」我不理会周遭人们的目光,大声哀鸣,「你怎麽就这麽闷蛋?谁会把坐地铁当成是周日消闲节目?」   「西港岛线通车啊!不是该来凑一凑热闹吗?」   我看着外表还是一样帅气十足但却一脸天真的她,无言。   艾澄走了以後,我以工作麻醉自己;不因为情伤,只是没有气力去面对自己。不想再纠缠於为什麽我没有勇气跟易澈表白这种没结果的思想□□中,我发挥香港人的善忘技能,让自己的自尊有回气的空间。   我和艾澄之间只维系了两个月,却比过往我的每一段恋情来得刻骨,也让我学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还是不觉得自己是个爷或TB,还是很讨厌这种标签;但即使跟艾澄这刚强的女孩在一起,性格和取向上,我都还是比较阳刚味重一些的那位,也就不能幸免地需要接受自己得比对方主动和决断,以符合一个爷的形象。简单来说,我不能再婆妈下去。   周末夜晚,我买了半打啤酒,几近半夜时分直闯易澈的家。她是一脸倦容,但还带笑意把我迎了进去。坐在沙发上,我把一罐啤酒塞进她的手里,自己也开了一罐,二话不说先喝了一大口。   「易澈。你要怎麽赔偿给我?」   「赔偿?赔偿什麽?」   「我和艾澄分手了!」我往她的眼睛里看,只见愕然和不知所措,「在我们火锅的那晚。」   「是不是我喝醉了酒,说错了话?我可以跟她道歉。」她是紧张了起来,手拍了拍我的臂膀。   「因为你让我露了馅。」   「露了馅?」她一脸不知所以,视线往我的肚皮看去。   「白痴。我怎麽可能有身孕?」我一把推开她的脸,又喝了一口。   「那是露了什麽馅?」   我只看着她,没有回答。整个晚上,她一直追问;我也一直回避,只反覆说着她亏欠了我。不久,我们便相互倚偎着,醉倒睡去。   「我问你。」我狠力地拍了拍她的大腿。「最奸诈的地铁站是哪个?」   「奸诈?」她有点茫然,想了想,「太子?」   「是没钻石的钻石山啦!」   「还真烂的冷笑话!」她笑着,摇着头。   「能让你笑就行了!」   列车随随从上环开出,往新的香港大学站驶去。我们沉默,看着列车上其他为了第一时间到访新车站的乘客在按耐心里的兴奋;我的心,却是一直在往下沉。我俩腿贴着腿,温度互送,心却一直冷着。   「允洌。换我来问你。最浪漫的地铁站是哪个?」   「坐地铁能浪漫到那儿去?」我忽然脸泛红,别过了脸;想了想,才又转回来,「彩虹?」   她笑笑,忽然缓慢地往我靠近,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个地铁站的名字。听毕,我只能瞪大双眼。   「怎麽说?难听死了!怎麽能浪漫?」   「因为...」易澈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却也带了点绷紧,「那是我们的站。」   列车终於抵逹香港大学站;易澈一把抓着我的手腕,把我从座椅上拉起,跟着一群雀跃不已的大学生下了车。但我们没有跟随大队在站内四处参观丶拍照;她就一直拉着我往不知那个方向走,辗转便到了反方向的月台,登上了回程的列车。期间,我们都没有说话;但她的手,还是拉着我的手腕,没有放开的意思。终於,我们就在我们的站下了车。   「允洌。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漫不经意地说,放慢了脚步,让急赶的途人都离开了月台,才拉着我走到某个月台尽头的角落;一个不见得隐蔽,但因着某些原因而盲点般不存在於途人视线范围的角落。就以她那双手臂,把我圈在那角落里。   「干嘛!」我的心跳如开动法拉利般加速,身体已僵硬了起来。「有事不能在其他地方说的吗?」   「对不起。」   「既然知道就先到其他地方再说。」我尝试开步,却被她拦了下来。   「是我故意让艾澄知难而退。只是没想到那麽快。」   「你说什麽?」   「允洌。我喜欢你。」 第32章 32   我站在没亮灯的家里窗旁,看着易澈家的方向,心里不禁问道,允洌啊允洌,你他妈的就想这故事种田文一般没完没了的没有了结的一天吗?明明两情相悦,还搞什麽畏首畏尾?   都怪我们都是爷身娘心!   「易澈。你见过两个男人在街上亲吻吗?」   「有呀!」   「看了你觉得怎样?」   「觉得怎样?」   「我觉得很不自在。原来我是一个歧视gay的les。」   我轻轻地推开了她,独自回家,也没管着她有什麽反应。   往青姐那里发了几个短讯,她只回应了一个在摇头叹息的表情图,和一句「我开始不懂你了!」   我又何尝不是?   在生活的川流不息中,不相干的人的目光里,我把自己推入一个死胡同。我的理智严重鄙视把千千万万人困在标签封印铁笼里的行为,我却无声无息走进其中一个牢笼里,自行往额上贴鬼符标签,照着模板做人。我讨厌自己,却无法逃出这样的一个cognitive dissonance。   开了一罐啤酒,手机充当音响,坐在窗边,看着她家那扇窗。没亮灯,人也不在。手机放着佐治米高的Kissing A Fool,似是为她忿忿不平,也似是在嘲笑我的懦弱。   「我明白你的顾虑。」   她的短讯发出於天空最黑的时间。无声哭泣的我眼睛累了,无法给予任何回应,带着一堆问号昏睡了过去。   梦中,易澈还是那魅力四射的模样,脸上挂着一样的勾人微笑。她亲吻在我的额上,凝视我的脸;双唇在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便悄然离去。   我被她背影渐远的画面惊醒,平生第一次从梦里惊叫而醒。身体如被溶掉了钢盔般软了下来,无力亦无法自控,如婴孩般力不从心。   手机上,没有新的短讯。我站到窗前,看着她家的方向;叹息的水雾却把视野模糊掉。 第33章 33   我知道,你们当中一定有人会想,你他妈的真犯贱,送到口边了都不吃是暴殓天物!然後,就会想三八一样大吵大闹说,易澈啊易澈,你千万别再对这女人痴心妄想了!就算是她再回到你身边,跪在你面前乞求,都不要再管她了!就由得她自我纠结而死吧!   就像你们一样,我只想让自己就这麽纠结下去,继而憋死。   但你们知道易澈最让人锺爱的地方吗?你当然不可能知道,只能猜到,就是她对我的了解和迁就。不。说迁就并不妥当;她总是能以不一样的手法让我从各种各样的白痴思维里拯救出来。我开始明白,为什麽我总以刘德华来形容她;根本就是龙鳯斗里那刘德华的现实呈现。   所以,她不会让我纠结下去。   『允洌。醒来了的时候,给我一通电话,可以吗?我担心你,想确定你安好。就算是再晚也可以。我等你。』   我拿着手机在屋内来回踱步。   她那磁性的声线,就算是只轻轻唤我一声小允,我都会忍不住立即向她奔去的。她的一声呼吸,也会让我想起跟她肉帛相见的画面而脸蛋发烫。就算是她在电话里头沉默,我也会看见她的一脸关爱。   这通电话,打不得。   你要知道,要让一段感情彻底死亡,就必须先向一方狠狠地下手;向自己狠狠地下手。管不着自己心房的那里在隐隐作痛,想要她的欲望如毒瘾般把自己扔在地上翻腾,也都必须忍;斩手斩脚那麽有决心地忍。只有忍,忍着,当时间过去,就算是毒瘾还没戒掉,那如□□的她都已离你很远。   但,我究竟为了什麽而要让这段感情死亡?   包袱嘛!电影丶电视丶小说你都这让说,噢,你背付着沉重的包袝,四肢被社会的各种东缚着。早就应该静悄悄,离开她,离开有她的环境;让她永远都找不到你,让你默默地一个人无名英雄般承受着。啊!多麽深的爱啊!   当门铃响起,我便觉悟到,以香港今时今日的呎租,我根本离不开。   「嗨。」   门外的她脸带羞涩地说,说毕便垂下了头,又像是躲在角落偷看的孩子般看着我。两手□□了厚厚羽绒外套里,让穿上贴身牛仔裤的那双美腿看来更觉纤幼;纤幼得像是下一瞬便会断掉。   「我可以进去吗?」   我可以说很糟糕的话来打发她;但,在她,君子般的她面前,我的毒舌根本断掉。就只能同样羞涩地退了两步,给她开出一条路。   当然,我没想过这麽一退,是开了一条直达我心房的路给她。   「她从来不敢看我的裸体。」没头没尾地,她坐到沙发上,说着。然後转过脸来,看着我微笑。   「你们□□时都不脱衣服?」这,其实青姐已经说过。她重重地点头,然後又摇头。   「我脱她的,自己就不脱。」   她的眼眶里有泪光,抬着头,看着天花板上那毫不美观的吊灯。   「她的理智和感情,无法融和在一起。她想要拥有我,却无法面对我;她深深爱着我,却无法承认。就怕,」顿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轻轻笑了一声。「就怕承认了,会不小心把事情说溜了出去。怕,理智不在存在;怕自己失控。」   「她不想出柜,怕社会歧视她?」   「她不是同性恋。」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从沙发里站起来,「她只爱过我一个女人。在心的深处,她热烈地渴求着,渴求我是一个男人。一个符合她对爱人这身份素有概念的人。」   「易澈...」   「我很爱她。把一切都交予了她。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用尽力去爱她。」   「都已成过去...」   「我以为用尽了力去做好她眼里的爱人,便能跟她厮守一辈子,却反而把事情做坏了。」   她走到窗前,就是昨晚我站着看着她家的那个地方,也遥望着她家的方向,重重地叹息。她的背,彷佛也有感情,哀伤地紧挤在一起,无声地深叹。按捺不下去,我从後拥着她,双手贴在她的心上;想要按捺着她起伏不定的心,自己的心却反被同步了。   「允洌。」她握着我的手,「我喜欢你,原来又是让那些gay丶les丶爷丶娘什麽的标签变得明显了!」   「易澈。是我顾虑太多了吗?」   「允洌。」她转过身来,把我抱紧;忽然,我俩就这麽脸贴着贴的,紧贴在一起。「我不会,再犯同一个错误。」   再往我的脸靠近,长长的睫毛如蝴蝶般在我的脸上飞舞,温暖的气息降落在唇上。我的身体僵了半秒,胸口被顽石压了重重的一下;当她吻在我的唇上时,下腹已不争气地感觉沉重,彷佛费洛蒙已充满了体内。就趁这我无力反抗的一刻,她把我推倒在沙发上,没留一刻喘气的空间,便伏在我的身上。吻着,指背在我的锁骨游走,掌心透着热力轻抚着我的大腿;这种亲热,没有往日精心计算过的痕迹,只带原始野兽的□□气味。   「允洌。」就在耳边,她轻柔地落下指令,「替我脱。」   我就像只懂听从她指令的宠物,每思考过半秒便满身力量,抱着她,坐了起来。就开始从她的脸沿吻着,沿着脖子吻下去,双手放得很轻,把她身上的重重衣服褪去。才多少时间前的犹豫,一下子全烟消云散。   当□□焚烧着我的胸口,她双手扣着我的脖子,把我淹没在巨浪翻腾着的汪洋中。吻着,手指头沿耳後颈骨往下游,游移在我的锁骨周围,顺延着那一系列动作地把我的衣裳解下。   「小允。」稍稍在耳垂上咬了一口,身体里的酥麻感觉更浓,「记着,你的衣服,是我脱的。」   没想到,我们就这麽跌进无法思考的状态里,让最根性的我们操控着一切。那就像把浴缸里的阻水器拿掉,兽性如被困缸中死水一瞬复活,一涌而出一般;直到乾掉,才又把阻水器放会原处,又储上另一缸水。   累极的我们,平躺在我那不大的双人床上。手背碰上,自然地拉在一起。都看着天花板,喘着气。   「允洌。」   「嗯?易澈。」   「刚才,有没有一刻,你感觉到你昨天所说的那种不自在?」   这道问题让我的心一刻离开了肉身。我转过脸,看着正凝望着我的她;她的脸上没有微笑,只有耐心,耐心地等待我去想清楚。 第34章 34   我们在我们的站分别登上了往不同方向的列车。在那两小时的时限里,我们随心上落列车,看命运会将我们带到何处。那是易澈的意思,以解决我们这胶着状态的游戏;只因,我还是心有忐忑。   在柴湾终点站下车,往对面月台登上反方向的列车後,我开始忘记了这游戏。思维不再纠缠於在那一个站上车下车,而是驶进了高速道,记忆起这一切的原由。   这是我们相遇上的那班列车。   『易澈。你还记得我们遇上的时候,你在唱什麽歌吗?』   忍不住,我往她发了一条短讯。这应该没有破坏游戏规则吧!   『抱紧眼前人。』   没半秒,讯息己读,她也瞬间回应;像是一直在等着我的短讯。   『那个时候,你有留意到我吗?』   犹豫了半响,我试着问。   『在你留意到我以前,我便留意到你。』   她却没半分迟疑。   『那个时候的我,一定很暴躁了吧!』   其实,我只是突然想要知道我在她心里的第一印象是什麽,却还是不敢直接提问。   『一个累极都要强撑的女孩。』   我并不明白。垂下拿着手机的双手,仰首叹了一口气。忽然,手机便小型地震一般震动起来。   「小允。我要更改游戏规则。」还没等我打招呼,她便冲口而出。   「干...嘛?干嘛要改?」我对改变的适应力一向奇低。   「我等不及。下一个站就下车。」做人怎麽能这麽没有计划?   「我反对。」先反对了再说。   「不得反对。」声音纵然温柔,口吻却坚定,更挂了线。   下一站?下一站我会见到你吗? 第35章 35   下一站,就是我们的站。她,却不在。   我把双手□□口袋,缓慢地往家的方向走。走在熟悉地陌生的街上,才发现今天很冷。冷得身体直哆嗦,只想找个温暖的怀抱。抱着的,却还是只有冷风。风吹过的时候,才知道身体因为失却了什麽而变得单薄。   来到屋苑大门前,我无意识地拐着一旁的小花园。抬头看,是高楼之间一棵叶全掉落了的树,树枝托着那圆月。月光在无星的夜空中尤其明亮,展现她不曾吸引我眼球的瑰丽。   原来,是十五十六了吗?   圆月下,我孤单一人。这其实没有什麽值得讶异。实在,一年有十二个圆月;五十二个星期里,我大概没多少天不是孤单一人。冷笑,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没有短讯。没有未接来电。确实,我是孤单一人了!   再次抬头的时候,我的眼睛便水汪汪了起来;也就不敢垂头,一直看着月亮享受那只属於她的夜空。   然後,我被从後紧紧拥着,仰起的脑袋恰到好处地枕在宽厚的肩膀上。还没激起任何危机感,冰冷的身体便被那熟悉的温暖溶掉;关於那费洛蒙的一切已住进深层记忆里,光速挑起身体每一个细胞里的感应,刺激着泪腺毫不犹疑地把泪水挤出。   「所以说,我们就这样了吗?」我问。握紧她交叠在我腹上的双手。   「小允。你一直都是一个绷紧的女人。」   「嘿。」冷笑,闭上了双眼。「我不喜欢涂润肤乳。」   「你把肌肉都拉紧,以保护你喜欢的女人。将皮肤丶血管也拉紧,以保护你自己。无时无刻,都把警戒级别推到最高,对周遭的任何事都高度敏感。每一件事,都因着这种敏感,而想得彻底。」   「那又怎样?难道有错吗?」我叹了一声,无奈也嘲笑自己。   「就只有我们□□相拥於床上,你会放下那敏感,让你完全属於我,该你把我整个人都收进你心里。」   我松开了她的怀抱,转过身来,看着她那同样水汪汪的双眼。没几秒,我们都无声地哭,也都冷笑着,自顾自擦去了泪水。   「那又怎样了呢?易澈。你定的游戏规则下,我们都输掉了!不是吗?」   「我改变主意,就是不想我们输掉。」   「你在说什麽?你说下一站下车...」   「我要我们在一起。我不要玩一个把我们的感情压注在所谓的命运上的游戏。就算是地铁把我们拉在一起,我也不想让它来代替我们,去决定我们的将来。我不相信地铁,不相信缘份,不相信命运,不相信什麽别人看起来我们不应该的废话。我只相信我们在一起时的感觉。我要下车。我要立刻去找你。」   我楞着,看着她说得越发激动。下一秒,她把我拥在怀里;紧紧地拥在怀里。   「脱下外衣,肉体只分男女,不分爷娘攻受。我们在一起,不因为什麽,只因为我爱你时,你亦爱我。」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有着她脖子上那苹果香味的空气,闭上双眼,牢牢抱着她。   「易澈。你真觉得你爱我?」   她松开了怀抱,双手捧着我的脸蛋,凑前送上深深的一吻。那一吻,不知何故让我的身体不禁抖着;也感应到她的身体也同样在抖。当她的唇离开了我的,我毫不犹疑地把她拥着,回应以一个热炽的吻;她也搂着我的腰肢,全情投入在我的深情中。直到吻至气促,才愿稍稍停搁着;双额紧贴,我们相互送上快乐的笑容。   树被风吹得左右摆动着,让月光在头顶一闪一现。我们抬头欣赏着那明月,她顺势把我拥进怀里,吻在我的发上;她领着相拥的我俩在左右摇动,为她那歌声打着拍子。   已没有什麽再让我却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托某写每一篇故事时,都总会有一首歌一直在播。   这篇,就是梅姐的抱紧眼前人。歌詞如下。   本应相爱   本应相衬   命里注定同行却未能   舍不得不爱   巴不得一世   唯愿抱紧眼前人   匆匆一世   深深一吻   就此以後无从爱别人   若只得今晚   可偷偷走近   谁又理得天锁禁   爱你就算将跌入永远黑暗   但这一刻抱紧   多麽确实无用再觅寻   浮沉人在世   快乐循环又伤心   但愿爱得最动人   一宵的爱   一生的印   尽管最後如同过路人   舍不得不爱   巴不得一世   唯愿抱紧眼前人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